赵衍却像是早有预料,神色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婆子。
“那丫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们下去把她带进来。”
银枝满脸焦急,顾不上规矩便钻出了马车。
玉屏则是犹豫地瞥了眼赵衍,见他没有责备的意思,也赶忙行了一礼,跟在银枝身后钻了出去。
“留意着些那两个婆子。”
身后赵衍突然开口嘱咐了一句。
玉屏掀开车帘的手一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二人很快从婆子手中接过了金枝,玉屏帮忙搀扶着金枝让她靠在银枝的肩膀上。
借着错身的空隙,玉屏的手臂不小心地拂过其中一个婆子的腰间。
动作轻微,婆子并没有察觉到半分。
银枝接过金枝,不错眼地看向为首的婆子,急声问道。
“与这位一起的另一个人呢?”
“她在哪里?”
婆子对视一眼,面上隐约带了几分尴尬。
“那位姑娘,还在与王爷面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银枝还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就被玉屏扯了下衣袖,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
玉屏早在从魇王府出来时便脱下了外面那身华贵服饰,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侍女。
婆子们没有起疑,在确认金枝完完整整地送到镇王府的人手上后,就忙不迭地转身离开了。
艰难把金枝搀扶进车厢,玉屏伸手在金枝鼻下探了探,又把食指按在脖颈脉搏处,仔细感受了一下。
“无碍,只是被人打晕,不一会儿就能苏醒。”
银枝松了口气,面上的焦急紧张却丝毫没有缓解。
“可是娘娘还在魇王府内,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难不成真的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赵衍的目光从金枝身上移开,又快速瞥了玉屏一眼,随即落回到手中书页上。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便走,过多在此停留更会遭人把柄。”
“不必担忧王妃,她比你们想象的还要聪慧。”
“只怕她此时留下,也是因为从魇王口中听说了本王的计划,特地同他做交易。”
赵衍的眼眸中隐隐多了几分笑意。
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他早就知晓自家王妃是个怎样的性子。
她从不肯做一点让自己吃亏的买卖,就算再难也要从对方身上薅下点利益。
也是因为懂得这点,他才会让玉屏假扮成她的模样,送上了那份她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单子。
等她回府,定会为他带来些好消息。
赵衍屈起手指,在车厢壁上轻轻敲了几下。
耳畔捕捉到几声细微的脚步轻响,赵衍这才回过神,重新抬眼看向面前二人。
“本王记得,魇王妃喜欢吃这条街街尾的一家栗子糕。”
“想必这几日她没有什么胃口,这些点心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车夫,去街尾。”
守在外面的车夫得了命令,拉动缰绳,驱车朝着街尾行去。
银枝攥着金枝的手,整张小脸上满是焦躁。
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掀开窗帘一角,不错眼地盯着渐行渐远的魇王府正门,试图下一秒便可以看到娘娘从里面出来的画面。
玉屏与她相反,一脸平静地坐在原处,垂下的眸子盯着掌心里的物件。
先前她看得并不真切,只是凭借直觉将那个婆子与另一个婆子身上的唯一不同之处顺手拽了下来。
现在细看,那东西只是一条暗绿色的丝绦,只在中间处拴了一枚小巧的粽子样物件。
魇王府的人,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端午的纪念了吗?
玉屏反复把玩着这条坠子,却没能从上面瞧出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东西的材质只是普通石料,下面的络子更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棉线。
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处?
隔着手中的书卷,赵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们二人,同时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手指轻轻在书卷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
从他的角度,可以勉强看清银枝掀开的车帘外的景象。
在手指敲击了几十下后,他的眼睛迅速捕捉到了路过人群中的一道人影。
赵衍这才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收回了视线。
“前面就是那家糕点铺子了,本王给你们些银子,下去买些栗子糕和其他王妃喜欢吃的点心来。”
他从旁边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与他距离稍近些的玉屏。
玉屏恭敬接过荷包,应了声是。
银枝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被玉屏拉着一同下了马车。
赵衍敲了敲车壁,冲车夫吩咐道。
“去把马车停靠在前面的巷子口。”
那条巷子有些偏僻,虽街道人来人往,却并不惹人注目。
马车停在那里,也不会妨碍人员往来。
车夫按照赵衍的吩咐把马车停在了巷子口边的空地上。
不多时,只见车帘一动,一道身影快速钻进了马车。
是姜月盈。
巷口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箩筐,姜月盈在箩筐后面躲了一会儿,就见到一辆有着镇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巷子口。
她提着的心总算呼出口气,等马车停稳,又见周围无人注意,便迅速登上了马车。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衍居然也在马车上。
她只惊讶一瞬,随后便了然地在金枝身侧坐了下来。
“没想到王爷居然会亲自来接妾身,妾身万分感激。”
赵衍贴心地拿起一个茶杯放在姜月盈面前,又提起茶壶亲自为她倒了杯温度适宜的茶水。
“你我夫妻一体,若是我不来,岂不是会寒了王妃的心。”
姜月盈闻言,执起茶杯的手稍稍一顿,面上装出的感激神色也僵了一下。
察觉到姜月盈的僵硬,赵衍微微勾起嘴角,眼底迅速划过一抹恶趣味。
不等姜月盈再想些别的酸话,赵衍就转移了话题。
“本王已经查清了这次夜袭王妃马车之人。”
“凶手不是魇王府,而是另有其人。”
姜月盈点了点头,脸上也多了几分郑重。
“妾身也从魇王口中听说了,那些人似是江湖势力,名叫陨雾楼。”
“只是不知,妾身怎会得罪他们。”
“只怕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王爷您。”
说着,姜月盈瞥了眼赵衍神色。
见他脸上带了几分疼惜和愧疚,姜月盈想起了自己前世无意间从赵湛那些后宅妾室们口中听到的可以让男人产生愧疚和爱意的法子。
她幽幽叹了口气,又伸手抚住心口的位置,做出副爱慕至深的深情模样。
“幸亏被掳走的人是妾身,若是王爷被贼人所伤,妾身当真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