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屋门的后方，有一处巨大的屏风。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到后面还有一处空地。
赵湛话语刚落，就听屏风后传来一阵衣物窸窣的声响。
一道高挑的男子身影随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王爷。”
男子恭敬冲赵湛行礼，眉眼收敛，却遮不住他通身的温润气质。
赵湛不以为意地抬了抬手指，示意他不必多礼。
“袁卿，你觉得镇王妃此举是何意？”
男子，也就是袁明深，双手交叠拢在袖中，眸中闪过深思。
“兴许镇王妃对镇王情根深种，希望镇王此次出征可以平安归来，所以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同您做交易。”
赵湛的手指在墨玉指环上来回摩挲，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这位镇王妃的心机，可不算小。”
“只怕她背后所求之事，不止这些。”
袁明深垂眸，口中却道。
“先不论她还想要做些什么，但她提出的条件确实可以缓解王爷眼下的焦灼。”
“至于交易，那里面也有可以运作的地方。”
赵湛点了点头，没有打断袁明深的话，同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袁明深见赵湛神色如常，知晓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赵湛的认可，继续说道。
“王爷处心积虑多年，却只能让圣上念及旧情，赐了桩婚事。”
“虽说侥幸娶得了户部侍郎姜大人的掌上明珠，但从姜大人的态度来看，他仍是心存顾虑，左右摇摆不定。”
“反倒是镇王妃提出的交易，可以让王爷重新一点点渗入朝堂，联络当初的心腹官员。”
赵湛轻嗯一声：“这点本王自然知晓。”
“本王更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么暗中运作？”
袁明深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点更是简单，若是镇王妃想要从这桩交易里做手脚，最优的选择便是从王爷给出的突厥情报和当年一战的官员名单。”
“属下的意思是，王爷何不将计就计，直接把这两份情报如实交给镇王妃。”
“此外，再撰抄一份，交由圣上。”
赵湛面上神色不显，令袁明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袁明深接着往下说道。
“不仅如此，属下还希望王爷将镇王妃送来的那份礼品单子同样交给身上。”
赵湛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猛地抬起眼皮，死死盯住袁明深。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你这么做，是想让本王人财两空吗？”
袁明深赶紧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双手之上。
“属下不敢，属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着想，绝没有其他想法！”
空气中一时格外安静。
袁明深甚至可以察觉到他的头顶处被赵湛如炬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仿佛下一秒，他的头和身子就要分家。
但他毫不畏惧，拜倒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更是没有丝毫颤抖的迹象。
过了半晌，就在袁明深的后背处隐隐冒出些汗迹后，赵湛才终于开口说道。
“那你说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袁明深没敢抬头，只俯身叩首，声音瓮瓮地解释道。
“王爷想必已经知晓，镇王妃捐尽自己所有的嫁妆为镇王出征祈福一事。”
“属下觉得，这等贤名不能只让镇王妃一人独占。”
“况且镇王妃的嫁妆都已如数捐出，她又从哪里得来的这份礼品单子？”
“属下看过单子上的东西，其中不少珍宝可从未在京城之中出现过，甚至有几样物件是产自江南的极品。”
“镇王妃的生母可是江南首富家的嫡女，当年嫁给姜大人，那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可曾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生母已逝，留下的那些嫁妆自然就到了魇王妃手中。”
“可是属下得知，镇王妃所说的上交全部嫁妆里，可并不包含她母亲留下的物件。”
“而她送给王爷的，也正是出自于她母亲留下来的财物。”
“这样一来，镇王妃既得了贤名，又没有失去身家，简直是一箭双雕。”
赵湛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他摩挲着指尖，轻笑出声。
“镇王妃当真是个妙人，真真是便宜了本王的那个皇弟。”
在说到最后二字时，赵湛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本王听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本王效仿她的做法，借花献佛，顺水推舟，也沾点她的光？”
袁明深沉声应道。
“正是，不仅如此，王爷还能在这其中做点手脚。”
“虽不能保证让镇王府受创，却也能在圣上心里留下些痕迹。”
赵湛眉头微挑，颇有兴致地看向他。
“哦？”
袁明深直起身子，眸光幽深。
“此事还需王爷调动手下之人，以备在明日祈福大典之上动手。”
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袁明深跪在地上的双膝向前挪动几步，靠近赵湛的轮椅，低声冲他说了几句。
在听完他的话后，赵湛忍不住抚掌大笑，连声叫好。
“不愧是袁卿，这法子当真妙极！”
“本王命令你全权接手，这些人手都随你调配！”
说着，赵湛从腰间摘下一枚雕刻精细的玉佩，递到袁明深手中。
“见此玉佩如见本王，你尽管用这玉佩命令他们。”
“倘若有人不从，尽管交由你处置。”
“务必将此事办好！”
袁明深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眼里满是激动。
他再次恭敬地伏倒在地，高声应道。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商议好接下来的行动后，赵湛心情颇好地出了偏院，袁明深紧随其后，二人在不远处的岔道口分开。
袁明深左右看了几眼，见无人注意，抬脚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他低调地从魇王府的一处小角门里钻了出去，守在两边的侍卫却熟视无睹。
一路七拐八拐，钻进一处偏僻的窄巷后，他便没了踪影。
跟在他后面的人见状，对视一眼，也警惕地跟了进去。
只听两道短促的闷哼声，便再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另一边，魇王府大门处，姜月盈刚到门口，就被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管家拦了下来。
“镇王妃，还请您随小人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