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
此话一出，赵湛顿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快要从轮椅上蹦起来。
“镇王妃可要慎言！这可是砍头的大罪，怎能胡乱往本王身上安？”
“就算本王因为情报有假误下军令，坑害了十万大军，但本王可指天发誓，本王绝对未曾做过任何有愧于大梁之事！”
“况且，若是本王当真与突厥通敌，又怎会让自己身受重伤，两腿落下残疾！”
“难道本王是傻子不成？”
说着，赵湛顾不上羞耻，火急火燎地一把掀开自己衣袍的下摆，露出衣裳下无力垂着的双腿。
饶是穿着外裤，姜月盈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赵湛明显瘦弱于寻常男子的双腿。
姜月盈迅速移开视线，冲赵湛微微福身，表示自己的歉意。
“还请魇王息怒，本宫刚才的话语不过是无心之言。”
赵湛冷冷地盯着她，眸光里多了几分阴沉。
“无心之言？”
“镇王妃可知，若是你今日这番言论传入圣上耳中，不只是本王，就连镇王也会受到牵连。”
“如若你想要镇王平平安安地回来，最好不要再同旁人说些无心之言了。”
这话语里隐隐多了几分警告，姜月盈垂下头，没有出声。
因此赵湛没有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异色。
前世到她死，她才从旁人的口中隐约得知赵湛同突厥交好多年的事情。
只是她并不知晓，赵湛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和突厥搭上关系的。
方才一问，见赵湛的表情不似作假，姜月盈也稍稍放下了心。
虽说突厥此次入侵边境一事在她前世时并未造成许多伤亡，当初派去攻打突厥的小将更是一位从未上过战场的新科武状元。
在那种情况下，小将都能带领四万大军顺利班师回朝，就更不用说这辈子派出的是镇王和三万精兵。
但姜月盈的心里，还是一直隐隐不安。
倘若这辈子赵湛当真早就和突厥狼狈为奸，那镇王出征一事，他定会从中作梗。
当今圣上膝下共有五子三女。
大皇子赵霖是端妃所出，体弱多病，常年在行宫休养，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三十岁。
赵湛是二皇子，赵衍是三皇子。
如嫔所出的四皇子刚刚十五岁，襄嫔生的五公主和六公主年方十四。
剩下的两位，分别是岑昭仪所出的只有五岁的七皇子，还有一位母妃为冷宫妃嫔的八公主。
这些皇子皇女中，最有可能争夺皇位的，就只有赵湛和赵衍。
如今赵湛被幽禁魇王府，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选就只剩下了赵衍。
若是赵衍出事，最大的获利者只能是赵湛。
饶是他曾经害得十万大军葬身边关，但只要圣上想，他就能再次利用边关战事扭转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
至于赵湛已经废掉的双腿，既然前世她能帮他治好，那这辈子他照样可以重新站起来。
姜月盈眼底思绪流转，面上却不显，她一句句循循善诱道。
“此次镇王出征，为的是家国百姓，受万众瞩目。”
“魇王就不想趁此机会将功赎罪吗？”
“就算魇王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您王府中的众人想想。”
“您觉得，本宫的父亲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在魇王府中受尽苦楚，在京中抬不起头来吗？”
赵湛眸中光芒莫名，不紧不慢地回了她一句。
“镇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姜月盈直起身子，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
“本宫想要同魇王做个交易。”
赵湛挑眉，语气莫名地问道。
“镇王妃就不怕本王东山再起，打压镇王吗？”
“还是说，镇王妃确实如本王王妃所说的那般，心悦于本王？”
姜月盈面上笑意不减，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乱了半分。
“既然本宫敢开口，自然是不会害怕。”
“至于别的事情，魇王不妨多打听打听，也就知晓本宫是何等为人了。”
赵湛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半抬起眼皮看向姜月盈。
“不如先听听镇王妃的交易内容，本王也好考虑一下是否同意。”
迎着赵湛打量挑剔的神色，姜月盈朱唇微启。
“当年魇王在对抗突厥之时，手下定掌握了不少关于突厥的情报。”
“本宫想要的，就是有关突厥的情报。”
“此外，还有当年随你一起出征的将领名单。”
“至于交易，想必刚才镇王已经送上了一部分。”
“而另一部分……”
姜月盈顿了顿，瞥了眼赵湛的脸色，继续往下说道。
“如果镇王可以顺利从边关回来，递上去的军功奏章上，会出现你的名字。”
“不知这份礼，是否合魇王的心？”
赵湛摩挲指环的手指不知何时用了力道，指尖泛白。
这些年，满京城的人提起魇王时，脸上无一不是厌恶和唾弃。
就连朝堂之上，他的名字也似是成了某种禁忌，人人都不愿提及。
他和母后想尽了一切法子，都无法让他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圣上面前。
如今，姜月盈居然敢让他的名字出现在奏章之上，还是出现在军报上。
怎能不让赵湛心中升起无限遐想？
赵湛强行压下眼底汹涌澎湃的情绪，手指在宽大袍袖的掩盖下攥成了拳头。
他静静听着姜月盈的话，半晌才开口，声音里添了几分沙哑。
“你，就不怕镇王不答应？”
姜月盈笑着说道。
“就算曾经你与镇王之间有再多龌龊，如今国难当前，也定是拧成了一条心。”
赵湛垂下眼眸，再次思索片刻后回道。
“且容本王好好想想。”
姜月盈回答得格外爽快。
“若是魇王同意，那明日祈福大典后，本宫便在护国寺西院的梧桐树下等你手下人的消息。”
赵湛虽然不能外出，但他手下的人遍布京城各处，定会寻到法子传递消息。
于是赵湛也不再继续推辞，点了点头。
见目的达成，姜月盈福身行礼，快步走了出去。
赵湛盯着姜月盈离去的身影，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半晌，他突然把目光往旁边挪动几寸。
“怎么样，镇王妃的话有几分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