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就是祈福大典,京城中的皇室宗亲都要莅临前往。
如果对方的意图是为了阻止她前去参加祈福大典,只怕当日就会传出镇王妃目无尊上,藐视皇权的流言。
要是中途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加上些她对国本有异见、对神明不敬、本国不敬的话语。
那影响到的人就不止有她,还有镇王,以及他身后的贵妃、宋家众人。
想到这里,姜月盈心下不由得生出些许寒意。
幕后之人看似只是想要绑走她一人,实则是在试探宋家的态度。
镇王的选择不止决定着她的性命,还决定着整个宋家的前途。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等待可能不会来的救援,还不如她自己想法子自救。
姜月盈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屋内格外安静,只能听得到她自己的轻微呼吸声。
除此之外,姜月盈也没有嗅到除却房屋本身的潮湿气息外的其他味道。
由此可以初步断定,这间柴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姜月盈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虽还没有力气,但还能勉强往两边翻动几下。
在右侧肩膀碰到了坚硬的物体后,姜月盈心下一喜,尽力朝右后方挪去,被绑在后面的双手很快就触碰到了粗糙的墙面。
她把头抵靠在墙面上,慢慢上下蠕动,一点点把头上罩着的黑色布袋蹭了下去。
等罩在头上的布袋终于靠着摩擦蹭掉,姜月盈已经满头大汗。
脸颊也因着长时间与墙面接触蹭出了大片红色,摩擦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红肿破皮。
她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疼痛般,喘了几口气,晃了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睛长时间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猛然见到天光,姜月盈的眼睛只觉一阵刺痛,抑制不住地流出眼泪。
她眨了眨眼睛,缓和片刻,等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亮度后,强撑着身子慢慢地艰难坐起身,看清了屋内的全貌。
果真如她猜测的一样,这间屋子是一处存放干草杂物的柴房。
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只她头顶的狭小窗户透进一束极其明亮的日光。
隐约可以听得到老鼠在干草堆里钻来钻去的窸窣声响。
姜月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捆绑着的麻绳。
这麻绳的捆绑方式并不是暗卫特有的绑法,看起来更像是侍卫的手笔。
而且,盯着脚腕处收紧的绳结,姜月盈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极快的思绪。
这个绳结的打结手法,有些似曾相识。
上辈子在赵湛身边待久了,什么样的刺杀绑架她都经历过。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简直都要成了家常便饭。
以至于她现在还有闲心研究绑住自己的绳结是哪家侍卫特有的手法。
没等姜月盈把那两个绳结瞧出点什么端倪,就听柴房外传来几声零碎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姜月盈思索片刻,身体顺势贴着墙根倒下,顺带把脸藏在黑色布袋后面。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一声悠长刺耳的声调。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从门外跨了进来,停在不远处。
“她怎么还没醒?”
一道倨傲的嗓音响起,语气里带有几分不耐。
说话声音有些沉闷,应当是用帕子遮住了口鼻。
“许是他们下手重了些,不然奴婢命人打盆水来泼醒她?”
另一道声音年长些,声音多有些谄媚,听自称应当是前面那人的婢女。
“不用了,等会儿娘娘亲自过来,到时候你们再准备。”
“务必让她清醒过来,明面上也瞧不出什么伤痕。”
“不然,就算你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那位倨傲的女子吩咐完,不再多留一秒,径直转身迈出了门槛。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恭敬应是,战战兢兢地跟着出了门。
姜月盈闭着眼睛,鼻尖萦绕着方才那位女子身上的香气。
是一股极淡的百花香,其中还掺杂着另一股清甜馥郁的芬芳香气。
听二人的谈话,想必这二人都是府中的奴婢。
只是不知晓,她们口中的那位“娘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京城中能有这个称呼之人,只能是王妃。
当今圣上有五子三女,除却戍守边关几年难得回一次京城的大皇子和王妃,就只剩下四位。
这四位之中,魇王被幽禁在王府内不得外出,镇王是她的夫君。
剩下的两位皇子,还未及冠,没到自立出宫开府的年纪。
显而易见的,绑她来的人只有一个。
似是印证了姜月盈的猜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来人满头珠翠,行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堪堪停在门口,不肯再往前踏出一步。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几个小厮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几件重物落地的声响,她才终于踏入门槛。
先前那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娘娘,此地污秽,怎值得您亲自过来?”
没有听到回话,姜月盈只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馥郁香气渐渐靠近。
很快,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你们都去门外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
那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点头应是。
细碎的脚步声走出柴房后,那道声音再次从姜月盈的头顶响了起来。
“别装了,姐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姜月盈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本就没有想要瞒天过海的意思,见被戳破,便顺势撑着身子重新坐了起来,懒懒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妹妹,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姜嫣然轻笑一声,用帕子掩住口鼻,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姜月盈一眼。
“不过姐姐这样,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你就不怕自己的脸毁了,祈福大典之上会损坏镇王的名声吗?”
姜月盈不以为意,甚至歪歪头看向姜嫣然的脸颊。
姜嫣然背对着门口,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又用帕子遮挡着下半张脸,让她看不真切。
饶是如此,姜月盈的目光仍是如有实质般穿透姜嫣然的遮挡,落在她藏在手帕后的脸上。
“这些不过是小伤,只需上些药就可遮盖。”
“倒是妹妹的脸,不知如今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