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护在银枝身前,目光凛冽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藏在暗处的人却没了下一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二人的错觉。
银枝的尖叫声引来了巡夜的护卫,他们高举着火把进了院子,围在两人身边。
“出什么事了?”
负责巡逻的护卫头目是赵衍身旁的副统领庞狄,他把着腰间的弯刀,站在玉屏身前。
玉屏拉着银枝往旁边走了两步,露出身后的树干。
树干中央插着一根箭矢,上面的白羽处绑着一条鲜红的丝绦。
“箭矢上有东西。”
玉屏言简意赅地指了指那根羽箭。
庞狄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箭矢。
只见他手臂稍稍用力,没入一寸有余的箭矢便被他硬生生地从严丝合缝的树干里拔了出来。
“这根箭矢上没有任何标记,辨认不出是哪支队伍里的东西。”
庞狄的手指放在箭尖上端详片刻,又端到眼前比量了几下。
“打造箭头的手艺也不像是京城中的技术,箭身用的木头和尾羽更是寻常可见的材料。”
“这些东西都太过普通,无法辨认身份来源。”
“至于这上面送来的消息,还要请王爷亲自过目。”
庞狄摘下尾羽处的小竹筒,递给站在一旁的护卫。
银枝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却还是向前迈了一步,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慢着,那人专门来娘娘所在的后院递送消息,想必这消息定是传给我们的,哪有给王爷看的道理?”
庞狄皱眉打量着银枝,脸上明显地露出几分不屑。
“给你们这些婢女?你们看了又能怎样,若是王妃真的出了事,难道真能凭借你们去救?”
银枝被他鄙夷的态度气得瞪大了眼睛,还要开口和庞狄理论。
玉屏的手牢牢攥住银枝,冲她摇了摇头。
“那可否请大人让我们看一眼,倘若娘娘真的出了事,再把消息传给王爷不迟。”
“可若是这里面的消息是绝密,等娘娘回来后知晓东西被大人您交给了王爷,泄露了内情,您觉得娘娘会怪罪谁?”
玉屏不卑不亢地看着庞狄,明显地看清了他脸上的犹豫。
果然,庞狄思索片刻后,把手里的小竹筒递给了玉屏。
玉屏动作飞快地打开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
银枝也凑过来,在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脸色骤然一变。
“劳烦大人立刻将纸条送到王爷面前!”
玉屏紧绷着脸,一脸严肃地把纸条递给庞狄。
庞狄见她神情严肃,银枝的脸上更是抑制不住地慌乱惊恐,直觉是出了大事。
他不敢耽搁,立刻命手下一路小跑去了王爷书房。
“你说什么?王妃被人绑走了?”
书房内,赵衍听到护卫的汇报,拍案而起。
他一把夺过护卫手里的纸条,快速查看过后,又从纸条的最后一行上发现了一枚带血的指印。
赵衍攥紧纸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听我命令,府内的护卫兵分四路,不要打草惊蛇,给我一点一点摸查京城里的动静。”
“若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回禀!”
护卫得了命令,马不停蹄地出了书房。
很快,王府内火把攒动,又迅速分散成一个个小队,从王府的几处侧门内倾巢而出,消失在黑暗里。
赵衍背手在书房内走了几圈,手指无意识地掐紧。
片刻后,他似是下了某种决定,冲梁上吹了个口哨。
房梁和窗外瞬间闪进来两道黑影,齐刷刷跪倒在书案前的地面上。
“派几队暗卫,去追踪王妃的下落,一定要护住王妃的性命。”
黑影沉默抱手,再抬眼,已然消失在了屋内。
赵衍端详着放在桌面上的军报,半晌后又心浮气躁地放下。
他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烦躁,手指无节奏地敲打在桌面上,一如他此时的思绪。
圣上才刚刚下令让他带兵出征,王妃就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怎么看对方都像是朝着他来的一样。
如今战事在即,对方定不敢伤害姜月盈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想趁机提出些什么条件。
就算他此时再担忧姜月盈的性命安全,也不能亲自外出寻找。
他不能拱手把自己的弱点送到对方面前。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姜月盈。
自魇王战败后,大梁内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无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伺机拉他下马。
如今他即将离开京城,那些人便想要趁他离开前寻找到他的软肋,好以此来挟制他的行动。
今日姜月盈被人掳走,也是一种试探。
他必须要沉住气。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窗户发出一声轻响。
黑影跪倒在地上,沉声回复道。
“启禀王爷,属下在东西两市交会处的街道拐角发现了马车的残骸,还有昏迷的车夫。”
“车夫已经苏醒,他只说在回府途中马匹受惊逃脱,他从马车上甩下来后就昏了过去,并不知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说的种种事情都和马车留下的痕迹对上,应该没有撒谎。”
“另外几人也在城外不远处发现了脱力的马匹,马匹暂时无碍。”
赵衍认真听着暗卫的回禀,却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没了?”
“王妃的踪迹呢?”
黑影垂着的头又深深埋了下去,没有说话。
赵衍的心也缓缓往下沉去,嗓子无端有些发紧。
“后日便是祈福大典,皇族宗亲都要出场。”
“你们只有一日时间找到王妃,若是寻不到,你们知晓后果。”
“继续往下查!务必要找到王妃!”
这边镇王府内忙翻了天,另一边,被他们口中念叨的王妃此时却被人绑住了四肢,头上更是蒙住了黑布。
姜月盈幽幽转醒,后脑处还残留着痛意。
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手脚也软软地提不起半分力气。
稍稍挪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手腕和脚腕处捆绑着的粗糙麻绳。
姜月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屏住呼吸,细细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因着头上被蒙了黑布的缘故,她只能隐隐嗅到空气里传来的缕缕发霉的味道。
耳畔还能隐约听到老鼠行过时发出的吱吱叫声。
若是不出意外,她应该被关在了一处柴房内。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看来对方意不在要她的性命。
姜月盈的心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警惕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