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姜月盈的话，赵湛脸上不但没有露出一丝被点破的慌乱，整个人反而越发从容淡定。
他垂眸盯着茶盏中漂浮的几根茶梗，嘴角的笑意再次扬了起来。
“有些话，点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比起那些，镇王妃应当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他好整以暇地向后伸出一只手，身后立着的小厮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赵湛的掌心。
姜月盈瞧不真切，却下意识拧了拧眉，直到赵湛朝她举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后，她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严肃。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赵湛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绣着兰草的水波纹锦缎香囊。
这香囊所用的布料是水纹锦，只在江南一带盛产，且产量稀少，一年仅有十几匹，京城中极少有人家知晓。
尤其是这种天碧色的水纹锦，只怕全京城也只有她娘亲的嫁妆里才有这么一匹。
幼时娘亲曾将这匹水纹锦当作生辰礼送给了她，后来她又将这匹水纹锦一分为五，分别赏给了自己身边的四位贴身丫鬟。
红翡绣工高超，特地把她那份水纹锦裁了一小块做香囊。
香囊上面的纹样特地被红翡绘在纸上让她看过，因此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而且布料上的针脚和绣法，更是让姜月盈眼熟。
红翡的香囊怎么会在赵湛手上？
难道说，红翡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姜月盈眸中的神色变化几许，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平静。
赵湛见姜月盈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眼珠一转。
他顺手将香囊朝姜月盈的方向抛了过来，香囊正巧落在了姜月盈面前不远处的位置。
这下，姜月盈清楚地看见了香囊上的更多细节。
饶是香囊被主人精心呵护，边角处仍是有些磨损，年岁虽久，但上面的绣花纹样却依旧栩栩如生。
甚至还能隐隐嗅到香囊上面残留的缕缕梅草清香。
姜月盈把目光从香囊上移开，再次看向赵湛，开口问道。
“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香囊？”
赵湛的声音里听不出分毫情绪，看着姜月盈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这个香囊，是本王的手下从一名黑衣人身上所得。”
“那黑衣人把香囊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就算受了伤也不曾让香囊沾染上半分血迹。”
“他这般爱惜，本王便特地取了出来一探究竟。”
“毕竟那些黑衣人是冲着镇王妃来的，本王必然要十分上心。”
“如今看来，镇王妃应当是识得这枚香囊的主人？”
姜月盈的眉头微微拧起，心下却对赵湛的话嗤之以鼻。
这人说话时惯会真假参半，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是假话。
怕是只有红翡的香囊落入黑衣人手中这一个消息是真的。
就是不知晓红翡如今身在何处，身边又是否安全。
“怎么，难道魇王是在怀疑本宫同那些黑衣人之间有关联？”
“魇王莫不是忘了，本宫可是险些被他们拦街杀了。”
“还是说，魇王如此信誓旦旦，是已经查明了黑衣人的身份。”
姜月盈脑筋转得极快，她盯着赵湛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些许不同。
赵湛无利不起早，既然能查到这香囊出自她身旁婢女之手，就一定查到了其他的消息。
甚至那些消息里面，还有些涉及到她。
但姜月盈可以笃定的是，那些黑衣人确实和她没有关系。
赵湛不置可否，他冲身后小厮挥了挥手。
小厮们得令，立刻拱手，脚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甚至贴心地把房门关上。
不多时，屋内只剩下三个人。
赵湛摇着轮椅停在床榻前，袖中手指微动，快到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如何动作的，就见金枝的脖颈一软，歪倒在了姜月盈脚边。
姜月盈背在后面的手在他靠过来的瞬间骤然攥成了拳头，藏在袖子里的金簪也顺势露出了尖端。
整个人的身子绷得极紧，眼睛里满是警惕。
赵湛见她这副宛若受惊小猫般的神色，周身的气势不知为何变得轻松起来。
常年笼罩在眉间的阴郁似乎也散去些许，使他看起来有了几分出事前的倜傥。
平心而论，赵湛的容貌并不比赵衍差，不然也不会勾得姜嫣然迷了心窍般非要嫁给他。
但姜月盈看见他这副模样，后心处却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赵湛抬起左手，轻轻松松便掐住了姜月盈的下颌。
他的手指常年冰冷，落在姜月盈脸上，顿时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迫于他的动作，姜月盈的视线只能和赵湛对上。
她清晰地察觉到了赵湛眼底极快划过的一抹压抑地极深的欲望，心下一紧。
赵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姜月盈的脸，目光如蛇信一般从她的额头处舔舐向下，一路停到她的嘴唇处。
戴着墨玉指环的拇指抬起，轻轻压在姜月盈因为许久没有喝过水而有些干燥起皮的下唇上。
略微苍白的唇色在他的摩挲下重新泛起漂亮的红色，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墨玉指环因为长期佩戴，落在唇上的触感多了几分细腻温凉，与手指的触感全然不同。
赵湛的眼神里露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痴迷，他的目光再次向下移，扫过姜月盈因为挣扎微微散开的领口。
这种仿佛被他用目光亵玩的举动让姜月盈十分不适，但她的下颌被赵湛牢牢攥着，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
就在她即将抑制不住把金簪从背后抽出来时，一道尖利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姜月盈循声看去，就见姜嫣然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心下一松，快速把手中的金簪收回袖中，看向赵湛的眼神多了几分隐晦的笑意。
姜嫣然几步冲到床榻前，高高扬起右手，眼看着就要落在姜月盈的脸上。
只见赵湛手疾眼快，在姜嫣然的手掌即将落下来时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嫣然声音尖锐，看向赵湛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爷，您知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