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鑫没想到再次见到郭小妮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见过那些警察，在发现郭美英尸体的那一天，他们全部都在。不同于上次小飞的到访，这次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眉眼都仿佛耷拉着一般悚人。
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目光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露了怯。随后他听到那个领头叫张伟的警察说，“你爸爸呢？”
张鑫不明所以，“我爸出门打牌去了。你们找我爸干嘛？”
刘燕走近一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没事，叔叔阿姨就是有点情况想和你爸确认。”
张鑫觉得这个女人的笑，背后藏了獠牙，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他扭头看向一边的郭小妮，“你回来上学了吗？”说出口的话却扯了极远。
郭小妮的目光很淡，像被风一吹就散了的云絮，“我想向你借课堂笔记和作业记录。”
张鑫轻轻应了一声，正想转身去取笔记，张伟再次问道，“你爸爸在哪里打牌？”
张鑫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就看到蒋淑芬提着菜篮子回来了，“怎么了？”
张伟和刘燕用同样的话搪塞了蒋淑芬，但是张鑫明显感觉到母亲和自己一样不安。随即蒋淑芬把菜篮子递给他，“你把菜拿进去，我带他们去找你爸爸。”也许是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他们就是了解下情况。等下妈回来给你做早饭。”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离开，就留下郭小妮和张鑫四目相对，张鑫摸了摸后脑勺，转身进屋子，郭小妮也不说话，跟着他进来。
当他把课堂笔记和作业记录交给郭小妮的时候，他又问了一遍，“你还回来上学吗？”
郭小妮看着他，张鑫觉得那朵被风吹散的云絮又聚拢了起来，“不会再回来了。”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那一天，郭小妮离开的时候，她仿佛还有话要说，最终就像天上散落的雨水，砸碎在了地上。
那一天，张建国没有回来。他看到母亲回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她却对他笑着说，“妈给你烧点白粥，你昨天刚刚发烧，吃点清淡的。”
张鑫坐在凳子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慌乱又害怕，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了。
是在他捡到打火机的时候？ 还是从郭小妮经常请假而他自觉帮她做笔记开始？抑或更早的时候，从他们一起在河边捡鸭蛋开始。
他记着她每次请假的时间，渐渐地发现了规律，也发现她那头被剪都零碎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惨淡的光泽，在一件又一件漂亮的白色蕾丝裙子里，她在颤抖着。
走在前面蹦蹦跳跳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最后在他的记忆中支离破碎。
他以为他可以和她一起踩在那些碎片上，脚下有他的血，也有她的血。
可是这些以为也仅仅只能到以为而已，他走上前，拉住母亲的衣角说，“我们去找爸爸。”
张建国是在牌桌上直接被带走的，在审讯室里，几乎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他就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
就如徐大山所说，他确实和郭美英有男女关系，但不管是郭美英死的天还是徐达失踪的那天，张建国都有不在场人证。
张建国和张伟要了一根烟，随着白色的烟雾飘起，他重重地叹了一声气，“那天傍晚六点左右我是去过郭美英的家里，也和她玩了一下。但是事后，我就走了，去玩麻将了啊。 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至于徐达失踪那天，徐大山说他来找我，你可以问我孩子和我老婆，我那天吃完饭就午睡了。对了，你的同事，那天不是也来我家了吗。”
“你和郭美英的事情有多久了？”张伟问他。
“就这一两月的事情，”张建国见他的表情仿佛不信，解释道，“真就这一两月，我和她也就玩了几次而已，五个手指头都可以数过来。要不是徐达没有满足她，这娘们怎么会来找我，还是她勾引的我。”
“据徐大山说，他路过看到你鬼鬼祟祟钻进了郭美英家里，他才和徐达说了郭美英有情人的事情，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告诉徐达这个人是你，让他自己去现场抓奸。按你这个说法，你和徐达没有在郭美英家里碰面？”张伟再次确认问道。
张建国苦笑，“要是真碰上，我还有心思去搓麻将吗。”
“你可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要不是徐大山的话，我们都看不出来你和郭美英有关系。那天在你家，你对郭美英可是侃侃而谈，没有一丁点的感情。”边上的小飞插话讥讽。
“这男欢女爱要什么感情，脱了裤子上床，就那么一回事，要讲感情，那我也是对我孩子妈有感情。不过说慌不慌，肯定慌过，只不过这事不是我做的，慌过就不怕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伟简直要被气笑了，“呵，得，你这话就说着自己信吧。”
这边做完笔录，原本要放张建国回去。刘燕忽然敲门，张伟见她神色，就知道事情有变故，就对张建国说，“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手续办完，再放你回去。”给小飞使了眼色，让他看好人。
张伟没想到这个变故是，张鑫。
坐在凳子上瘦小的张鑫看起来想要缩起来，“我确实捡到了那个打火机，但我没告诉你们，我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雨夜重重发生的故事，然后在张鑫提到的一个人中，逐渐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