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远远望去,黛色的青山上水雾缭绕,更衬得整个龙潭村被笼罩在郭美英之死的阴霾之中,诡静晦暗。
张伟和刘燕带着人来到徐家,只有一个老太太。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她的儿子徐达在十一点左右,就去公安局说明情况了。
从龙潭村骑自行车到县城一个半小时,坐公交车也就半小时,他们从局里出发是十二点四十分,这中间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空隙,不论是骑自行车还是坐车,都应该已经到了。
张伟站在大门口,隔着老太太矮小的身体,眼睛往院子里巡望,在一个简易的蓝色塑料棚里,赫然放着一辆自行车。
以防万一错过,张伟还是给局里打电话确认了下,徐达并没有到县局。
张伟和刘燕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徐达跑了。
刑侦组人手有限,县局派了两个新人民警协助他们,张伟安排组里的小飞带着两名民警去村里查访。
张伟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从衣服口袋里抽出的一张纸,哗哗地甩了几下,将折叠的纸面甩开,几滴雨落在了上面,也跟着被甩下。
“这是搜查证,我们怀疑徐达和郭美英的死有关系,需要带走徐达问些问题,现在徐达不在,我们也需要进去搜查下徐达居住地。”张伟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以免刺激到这个双目不善地看着他们的老太太。
实则,通过郭小妮的话和昨夜张鑫捡到的打火机,以及从徐达和郭美英的关系,他已经确认被列为此案的嫌疑人。尤其,赵法医在局里告诉他,发现了郭美英的下体有些许精液残留。
这次搜查除了要拿到徐达的DNA,与之对比确认结果是否一致,张伟还抱着能找到那把失踪的凶器的希望。
如果徐达真是凶手,极有可能把凶器扔在了从郭美英家到徐家的这段路上。他已经让小飞他们去沿路查找了,角角缝缝再排查一遍。
老太太见他们拿出一张纸,她不懂什么搜查证,只觉得浑身的血似乎都往脸上冲去,涨红了脸皮,“我儿子不是已经去公安局说明情况了吗,郭美英的死和他没关系,昨天他喝的烂醉,哪还有力气杀人。”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大通解释。
刘燕见老太太情绪有点激动,安抚道:“您放心,只要不是他干的,我们不会冤枉了人。我们搜查也是为了证明他和这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您这样拦着我们,不是妨碍我们公务吗!”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张伟,见他微微颔首,才将徐达并没有去县局里的事情说出。
老太太慌了神,抓着刘燕说,“他早上真的去县局了,他和我说了,这事和他真没关系,而且这郭美英本来就浪,她可不止找了我儿子,还有别人,说不定就是那人呢,你们总不能只抓着她和我儿子的关系,就不放了啊。”
刘燕虽然瞧着脸皮冷,但心肠是热的,见老太太激动也怕出点什么事情,就让人找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过来,有熟人陪着安慰着,老太太的心稍微安定,至于徐达没有到县局,是跑了还是做其他事情去了,她也不在意,只要儿子没事就好。
张伟和徐燕先是直接上二楼徐达的卧室,随后是一楼共用卫生间,牙刷、烟头、梳子等物都被一一装入塑封袋子里。
卧室里似乎还残留着徐达的气息,被子拢在一边,窗户紧闭,除了未散去的烟味,还有一股子酒味,床头柜上除了烟灰缸,还有一个小玻璃杯,杯子里有一些浆红色的酒液,张伟拿起杯子,闻了闻,是杨梅酒。
打开衣柜滑门,看到里边的衣服排得整整齐齐,拨开挂杆下的衣服,下面放着一只棕色公文皮包,最上层还有一个黑色行李包。
下楼时,他们环顾了一圈徐家的院子,农村的自建房大多都会开辟出一块地来做花坛,种点小菜小葱,或者是徐达家这样的大院子里直接做了一个花园角,鹅卵石铺道的两旁种植了许多花木,夏季里长势极好,郁郁葱葱,尤其是有一处角落集中放了好几盆的栀子花。整个院子里都是浓郁的花香。
张伟的目光落在花园角的外侧种了一排小葱,中间几根已经被剪掉,像是小朋友缺了门牙的口腔,小葱里边是一小块空地,空地上一半是几株小青菜被摘去后留下的烂叶片,一半则干干净净,土被压的严严实实,上面放了一盆栀子花。与另一处的角落里的几盆栀子花相比较,有点孤零零,有点违和。
张伟打了一个喷嚏,刘燕用胳膊肘撞了下他,“怎么了,伞都打歪了,我们走吧。”
张伟指着花园角,“我们看下这里。”
不等刘燕反应,他已经往花园角走去,绕着四周查看,转头问老太太,“这花,原本就放这里吗?”
老太太呆呆的目光,露出一丝疑惑,并未回答。
张伟把伞递给刘燕,用脚压了压下面的土,“这土压得够严实的哈。”又拍了拍一旁一棵桂花树,“差点被这树挡住了视野。”
他从楼房屋檐下的工具篮里找了把小铲子,刘燕帮他撑着伞,村妇女主任和老太太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用一把小铲子在挖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
老太太的心跳有点快,一阵不安的感觉袭来。而妇女主任的一双眼珠子同样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土挖的不深,先出现的是塑料袋,再扒拉,就看到了塑料袋里的东西。
张伟目光凝重,抬头对刘燕说,“是郭美英家那把不见的菜刀。”
说时,刘燕也蹲下身来,她看到塑料袋里的那把刀上有乌红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