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蒙的死终究还是传到了胡罗城,惹得吉达鲁震怒不已,当下就派人前往查探,同时不忘把消息传回王都,因为吉蒙死的同时,也就意味着那能疏通王族关节的药,没了。
“混账东西!早就叫他把人献出去,偏偏要捏在自己手里,还以为是个护身符,结果却是一把夺命刀!”吉达鲁把书房砸的稀巴烂,却依旧无法平息心头怒火。
此时的吉达鲁,早就忘记了当初放任吉蒙把持药师的时候,其实也有私心,想要利用献药的功劳,争一争吉家家主的位置。
但是,比起吉蒙的死,和不知所踪的药师,吉达鲁更在意的却是消息的延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发生这么久才有消息传来,怕是早就失了先机,就怕被人抓住机会……。
“大人!大人!”城主府的管家大叫着冲进门,比起往日的沉稳,这会儿早已乱了分寸。
“喊什么?找死吗?”吉达鲁一个砚台砸出去,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狼藉,管家也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很快反应过来冲进书房滑地一跪。
“大人!王都来人了,是颂家的那位中郎将,带着一大队人马赶来的。”管家战战兢兢的说完,面露慌张的抬头望了眼吉达鲁。
“什么?你说谁来了?”吉达鲁原地跳起,上前拎着管家衣领把人提起来喝问。
“是是是颂家的颂沧将军,带着一千人马过来城主府拜见,说说说是奉命前来调查,调查颂小公子的死因,让让让大人给安排个地方,落落落脚。”管家语气结巴的望着吉达鲁,后者听完咬牙切齿的把人丢了出去。
“狗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就是想着王都一旦有风声,可以打个老子一个措手不及么?”个狗东西!倒是想的美。
吉达鲁气急败坏的来回踏步,愤懑的抓了抓本就不太齐整的头发,直到颂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定然是王都那边已经有了变化,而这变化对他们十分不利,加上吉蒙那边出事,他们能够在王都周旋的筹码已然不足。
“#%¥#…,颂家那臭小子怎么就死在了山上呢!真是晦气!”吉达鲁骂的很脏,想着要不是百口莫辩,颂家又怎么有机会抓着不放?吉家在王都又怎么会如履薄冰?难道这胡罗城真就保不住了吗?
吉达鲁不甘心,狠狠的望向门外,一脚踹开还跪在地上的管家,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最终,颂家的一千精兵没能入城,除了颂家的颂沧,带着亲卫数十人住进了城主府,其带来的军队都被安置在了城外囤兵营。
颂家来势汹汹,并未遮掩行踪,倒是让胡罗城的人们看了好一番热闹,本来就算不上平静的胡罗城,不管是明里暗里,都变得暗潮汹涌。
“颂家竟是一点都不避讳了吗?”书房里,高时卿也有些惊讶胡罗城近期的变化。
“应是涝涯县那边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王都。”高卢说完微微皱眉。
“看来,颂家一早就盯上了涝涯县那位,不然颂家这位中郎将不会来的这么快,就不知道涝涯县那一场大火,跟颂家有没有关系了。”高时卿眉梢微挑,表情有些玩味。
“那火不是颂家放的吗?”高卢有些讶异。
“如果是颂家放的火,下边商队又如何能收到那批货?”高时卿望了高卢一眼,后者反应过来之后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不是颂家放的,那……?”谁会对涝涯县那位如此重视?甚至演了这么一场大龙凤?搅浑了胡罗城这一池春水?
高卢想到一个人,于是望着高时卿瞪大眼睛,后者只是笑了笑,道。
“顺着送来的那批货去查一查,也许我们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未必。”高时卿说完挥挥手,高卢低头应了一声是,而后缓缓退了出去。
颂家必然是早就盯上了涝涯县那位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吉家献上去的所谓秘药,只是秦家的大小姐也同样盯上了涝涯县那位,至于目的,自然是想要借此搅乱胡罗城的太平。
是误打误撞,还是各取所需,又或者是另有算计,高时卿免不了有些好奇,这胡罗城接下来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高时卿盯着面前棋盘,似笑非笑的捏起一颗白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
白子落定,原本形势大好的黑子突然出现危机,下一步若是行差踏错,怕是会损失惨重,而此时的高时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颗黑子不断把玩,脸上表情实在耐人寻味。
胡罗城外,多数荒地都被城中富户拿捏,派了管事负责打理,主子甚少前往,主要是开荒艰苦,比不得胡罗城通往王都方向的山庄和别院,除了丰收的季节,基本不会关注这在主子眼中下作又邋遢的地方。
如此一来,也就给秦鸣鹿等人行了个方便,一行二十人,都是精兵强将,拿下小小的管事一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收拾了两天,处理完那些不把人当人的监工和管事之后,秦鸣鹿住进了庄子内最好的房间,将之前逗留的那处隐蔽山谷,彻底交给了徐杜仲。
“小姐!王桐回来了!”阳禅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站在沙盘前的秦鸣鹿抬头望了过去。
“王桐参见小姐!”被安排在胡罗城内打探消息的王桐,进门后就恭敬的行了一礼。
“起来说话。”秦鸣鹿挥手让人起身,然后将人带到一旁落座。
“你会回来,是不是颂家来人了?”秦鸣鹿问话的同时,给王桐倒了一杯茶。
“是!颂家那位赫赫有名的中郎将,颂沧将军亲自带着一千精兵想要入城,但不知为何,最后只有颂沧带着数十亲卫住进了城主府,而他带来的精兵全都去了囤兵营。”王桐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看来这位胡罗城的城主还没死心啊!”秦鸣鹿听得挑眉,若有所思,随后想到什么的望着王桐追问。
“那些孩子呢?都送走了吗?”
“送走了,这边有商队专门做这个,今日看着他们出城属下才回来的。”王桐如是说。
“是吗?竟然还有商队专门做这个,倒是省事不少。”秦鸣鹿挑眉。
“有些拐子会专挑大户人家的小孩拐了送给南越的权贵人家,就像那个吉蒙,本来价钱就给的高,若是大户人家或者富贵人家的小孩养的水嫩精致,自然比穷苦人家的孩子更受欢迎,给的价钱也更高。”
“有些孩子被拐的人家,家里有条件的就会委托这些商队过路寻人,能寻到最好,寻不到也不影响什么,慢慢的就有了这样藏在暗处的买卖。”王桐在胡罗城打听消息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一门买卖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番。
“即便是藏在暗处,也得有一定的实力和勇气,不然被南越的权贵知道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秦鸣鹿心知肚明,这样的买卖风险极大,毕竟南越的权贵好不容易勾结那些拐子,甚至自己花费力气从大夏朝弄来那么多孩子和女子,还有开荒的壮劳力,若是让人又弄了回去,岂不得不偿失?
而且钱财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脸面,南越人能够对大夏朝的人手段狠厉,把人当做畜生来弄,却未必会这么对南越人,哪怕是已经卖身为奴的南越人。
这段时间的亲眼所见,以及亲耳听闻,让秦鸣鹿再一次的深刻明白了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人向来奸诈,不是总说什么富贵险中求吗?即是有利可图,自然不畏冒险,小姐对他们倒也不用这么赞誉,我们好歹也是给了银子的。”阳禅皱眉,觉得不过是银货两讫的买卖罢了,小姐却说得对方好像是什么不畏艰险的大英雄似的,实在是没必要。
“你说的对,商人逐利,可那么多往来南越跟大夏的商人,却只有这么一家做着这样的买卖,你道是为什么?”秦鸣鹿好笑的望着阳禅,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不是因为他们有门道吗?”要把人顺利带回大夏朝,可不得有点门道吗?阳禅想着。
“能够往来这胡罗城的商队,哪个是没有门道的?可又有谁甘愿冒险,花那么多银子把人带回大夏朝?”秦鸣鹿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望向王桐。
“小姐说的对,这商队不光是接生意,也自己做生意,有些被放出来买卖,或者眼看着活不成的大夏奴隶,他们都会买回去,说是价格便宜,万一活了可以留着干活,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最后去了哪,也不知道最后是死是活。”王桐说完抿了抿嘴,接着说了句。
“我猜那些人应该都还活着,而且都被带回了大夏朝,至于去了哪,就说不好了。”
“花了那么多银子和功夫,可不得好好送去干活么!至于去了哪,又有什么要紧的?”终归还是为人奴仆,有着干不完的活。
阳禅皱眉说完,王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而秦鸣鹿只是笑了笑,换了话题道。
“既然人都已经送走,那接下来你就不要回去了,让颂家和吉家先博弈一番,你跟赵卫一起去山谷吧!帮徐大夫把那些人的伤都治好,回头还得指望他们帮忙呢!”
“是!”王桐应声退了出去,留下阳禅皱眉站在原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