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两支,是赵承哲手里的亲卫和暗卫,天字是明卫,由天一号令,地字是暗卫,一般没有主子召唤,从不现于人前,更何况是地字首领地一。
因为这个原因,白尚怀在乍然看到地一的时候很是惊讶,然后就看见地一恭敬的给赵承哲递上了一封密信。
赵承哲看到密信的时候神色动容片刻,随之归于平静的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原本云淡风轻的面容,慢慢变得不可控,直到将密信捏成一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白尚怀察言观色的忍不住也冷下脸来,气氛莫名变得有些紧张,直到赵承哲望着他说了句。
“你回京城去安排,除夕宫宴前,我要回京。”
“啊?”白尚怀一时反应不急,搞不懂他折腾了这么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一封密信就搞定了?
“既然那边的人动了,你们也跟着动起来,那位秦家的大小姐……。”赵承哲没有理会心有不甘的白尚怀,而是扭头望向地一吩咐道。
“盯紧了。”
“是。”地一低头应声,没有理会白尚怀欲张口追问的样子,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消失在屋子里,只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谁送的密信?你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白尚怀心中疑惑不已,忍不住追着赵承哲问。
“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回京吗?现下不是正合你意?”赵承哲扫了白尚怀一眼,后者顿时不乐意的开口道。
“说的好听,那我当年让你不要来京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来京城以后我想方设法让你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此一时彼一时。”赵承乾简单一句话,就让白尚怀抿嘴住了口。
得,好的坏的都让这位爷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密信哪来的?都说了什么?”白尚怀有些好奇的凑近,视线不住的往赵承乾手里捏着的密信看,只可惜都捏在一起看不出什么来,当下更是狐疑。
若是他们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密信的事,除非是赵承乾另有人手,这样想法让白尚怀沉下脸来,他都做到这地步了,这人竟然还防着他?
“收一收你脑子里的想法,不是我们的人。”赵承乾仿佛一眼就看穿白尚怀,后者听闻清了清嗓子做掩饰,故作不经意的询问道。
“不是我们的人,那是谁的人?你在京城不是守皇陵吗?什么时候跟人合作了?该不会是新培养出来的吧?京城里那些魑魅魍魉竟然都没发现吗?”白尚怀说道最后都有些惊讶起来,诧异的望着赵承乾。
当年认识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擅长扮猪吃老虎,难道这几年是他错怪他了?
“故人。”赵承乾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而且开始赶人。
“你不是急着把我弄出去吗?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
“……。”白尚怀翻了个白眼,抿着嘴起身拍了拍衣服。
行吧!难得这人改变主意,他自然要速战速决,万一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又安于守着这阴森的皇陵,他找谁说理去?
哼了一声,白尚怀转身就带着天一等人离开,想着距离宫宴也没剩多少时间,回京的事情还是得抓紧才行,不然可就赶不上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赵承乾坐在凳子上,借着微弱的烛火再次打开了手里的密信。
当年他回京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他费尽心思也只联系上一个故人,而那人却已然背弃所有的进了宫,让他接受现实。
但赵承乾不愿意相信,哪怕天下人都说那就是事实,他也不会相信陈家会忤逆背叛。那人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守住陈家的百年清贵,怎么可能任凭陈家行差踏错,允许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污名沾身?
可所有人都说陈家野心勃勃,都说陈凤鸢自诩聪明把弄朝堂,却从来不想,若非陈家以破竹之势将他的好三哥扶上皇位,那夺嫡的路上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殒命,这大虞朝又何来今日的稳定和太平?
只可惜,利欲熏心,权势动人,他的好三哥最终还是步上了先皇的后尘,真正的忠臣良将含冤受屈,那些奸佞反而扶风直上,怎一个可笑了得。
“若是当初你能料到会有今天,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赵承乾喃喃低语,将手里的密信丢到了火盆里。
“还是你早就有所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却早早就已经做了安排?”赵承乾想到自己的远走,还有密信上提及的秦鸣鹿,眉头不觉微微皱紧。
秦鸣鹿,一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将门贵女,谁能想到南越如今的乖顺是出自她的手笔,而她如今强势回归,带着秦家昔年的冤屈,在背后搅动风云,她想做什么?
如果她是那人死前的最后一步棋,那……。
赵承哲停下发散的思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自当年事发后,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急切的想要回到京城,去见一见那个好像知道许多事情的秦家大小姐,秦鸣鹿。
“小姐,前边大雪封路,我们怕是要在这里多住两天了。”阳婵冒着大雪回到客栈,眉头微皱的跟秦鸣鹿回复。
“无妨,昨夜瞧着这雪再下一日就会停,想来明天会好一些。”秦鸣鹿心里有数,所以并不惊讶阳婵带回来的消息。
“之前送了消息回府,结果时间一拖再拖,大夫人她们怕是要担心了。”阳婵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高时卿,跟着又望向被秦鸣鹿抱在怀里的孩子。
之前这孩子夜里高烧,大夫好不容易救回来,待足了三日才算好,她们为此也耽误了行程,如今又被大雪围困,不知归期。
“这样大的雪,大嫂她们自然能想到行路不易,稍微打听就知道我们可能被困在了路上,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这大雪……。”秦鸣鹿皱眉望着门外,表情沉凝。
“你是担心会有雪灾?”高时卿瞧见秦鸣鹿怀里的孩子已然熟睡,跟着伸手把孩子抱过来递给旁边的高卢,等人把孩子抱走之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这是谁家孩子,醒来见了陌生人也不害怕,得知自己被救之后,就像乳燕投林一般粘着秦鸣鹿不放,倒是不见他粘着自己这个正牌的救命恩人。
偏偏,这孩子还是个小子,当真是讨厌的很。
“京城往年大雪也会有百姓受灾,虽然朝廷每年都有救助,可惜……。”秦鸣鹿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脸上表情讳莫如深。
按理来说,京城几乎每年都有雪灾,若是朝廷每年都有救助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慢慢有所改善,即便不能完全杜绝灾害,也不该让人时刻惦记才对,可秦鸣鹿却知道,当年先皇在位时都未能解决的问题,如今怕是更棘手了。
原本以后取代了昏庸的先皇,除掉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奸佞,这个朝堂和天下会变得海晏河清,结果到头来都成了虚妄,甚至还赔上了卿卿性命。
“南方时年有水患,朝廷也有救助,可层层盘剥下来,能够送到百姓手里的十不足一。河堤水坝年年修缮,可依旧年年水灾不断,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最后苦的依旧还是百姓。”高时卿说完望向秦鸣鹿,后者垂眸低下了头。
秦鸣鹿有时候也会想,那些权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极致利己,还是为了苍生大义?
如果是为了利己,可会有满足的一天?如果沟壑难填,又该何去何从?总有人会效仿并取而代之,结果权势依旧,变的不过是掌握权势那个人罢了。
可如果是为了苍生大义,为什么最后走向的都是末路?如同她上辈子的作茧自缚,在她以为终于走到了终点,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时候,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或许,在她决定插手皇子夺嫡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注定了她是前者,而后者……,终将被前者裹挟,直到跟着沉沦。
“拖大小姐的福,高家在江南一带地位稳固,如今产业慢慢的往京城转移,想着你我婚期将至,大将军短期内都不会离开京城,老夫人年后也可能回京,所以……。”高时卿说着望向秦鸣鹿。
秦鸣鹿听闻之后心思一动,定睛望着高时卿。
“你往京城送了粮食?”江南鱼米之乡,要说缺什么都不会缺粮,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地方,要想把生意做到京城来,用粮食开路是最快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高时卿背后有秦家护航,不然京城这地方,外地的商贾轻易也进不来,除非是当了哪个世家权贵的门客,而那也是用银钱开道,投入的银钱还只多不少才行。
“还有丝绸和茶叶。”高时卿淡然补了一句,老神在在的望了秦鸣鹿一眼。
抿着嘴,秦鸣鹿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对富贾这两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恶意。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高时卿的果断跟眼光,她秦家才回京城落脚,他后脚就跟着把家当搬过来了,说出去要备聘礼,可谁不知道这是想借机把生意扎根京城?
当年两家刚联姻,秦家就为了避祸远走南门关,高时卿自然也没在京城逗留,当初也是看重了秦家在南门关驻军,可以让他开拓南越市场,为了巩固他家主地位,这才走的一步险棋,结果这步险棋,现在看来倒是成了点睛之笔。
“高家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