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人已经走了。”高卢见高时卿站在门口一直望着秦鸣鹿一行人走远,直到身影消失都没有动,忍不住上前喊了声。
听到高卢说话,高时卿收回视线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总给高卢一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错觉。
事情证明,高卢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因为原本打算从东边前往班庄渡口离开南越境内的高时卿,突然改了主意。
“主子!您不走了是什么意思?”要不是理智还在,高卢都想尖叫一声。
“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我走不走又有什么关系?”高时卿不置可否的回应,坐在桌前随意的煮着茶。
“可之前明明说好的啊!这胡罗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您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生意都撤出去了,只剩下个空壳子,就算您舍不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重整吧?”高卢想不明白,从胡思乱想到语无伦次只在一念之间。
“是啊!大家都走了,可偏偏却有人留了下来。”高时卿喃喃自语一般,举着茶杯在指尖把玩,望着窗外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你是说大小姐身边那个护卫吗?那不是因为山谷里还有东西和人吗?”高卢眉头紧皱,自从上次叫甲一去打探,结果中毒回来之后被高时卿罚过,高卢就没再动心思去探,所以也不确定那个山谷里的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东西。
但从秦鸣鹿安排自己的护卫留下常驻,还给了那么多人守在这里来看,那个山谷里边怕是不简单。
可再不简单,也不该是主子留下来的理由啊!高卢在心里碎碎念的抿着嘴。
“你去一趟班庄渡口,把人都送出去,之后再回来找我。”高时卿皱眉望向高卢,后者听得瞪大眼睛。
“主子!我……!”高卢想要拒绝,但看到高时卿沉着脸,表情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就没敢再砍口,只得咬了咬牙应是。
也不知道高卢出去跟甲一说了什么,本来应该藏在暗处护卫的甲一,突然变成了明卫,代替高卢跟在了高时卿身边。
“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高时卿问。
“都安排好了,消息亦如大小姐收到的一般,颂家沉不住气要先动手了。”甲一如是回答,同时偷偷望了一眼高时卿。
“为什么?”高时卿望向甲一。
“王都那边似乎有消息传来,南越王的病,好了。”甲一低头回应,说到最后忍不住微微一顿,而后就听见高时卿轻笑了声。
“原来如此!”心中有些疑问豁然开朗,叫高时卿看起来心情甚好。
南越的国王病重,一度传出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折腾到现在,突然就好了,若非有吉家进献秘药在先,高时卿都忍不住怀疑老国王的病是不是一场骗局。
可事实是,老国王的病是真的,这会儿病好了估计也是真的,看来,那所谓的秘药还是送到了王都,就不知道是经了谁的手。
想到自己之前问过秦鸣鹿的那个问题,对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高时卿想到这里忍不住支着头就笑了。
难怪!难怪那么胸有成竹,原来是一切都在计划中,那个被吉家和颂家掘地三尺也没找到的药师,怕不是也在她手上吧!
既然她要让吉家和颂家斗得你死我活,那献药的就只剩下南越三大家的劳家可以利用,如此一来,胡罗城最有可能就是落在劳家手里,为了巩固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劳家怕不是会变成第二个吉家。
只是这次的话事人,换成了秦鸣鹿罢了。
想到这里,高时卿便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暗叹着。
到底还是……小瞧了她。
“把这封信交给带队的人,今夜便离开赶往永宁城。”沉默过后,高时卿把秦鸣鹿给他的信递给甲一,后者接过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高时卿皱眉询问,甲一望着这样的高时卿皱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令牌。”
“……!”高时卿表情一顿,而后掩饰什么似的轻咳两声,从怀里掏出还没捂热的令牌,只犹豫了一瞬就丢给甲一。
“让他们动作快点,别误了时辰。”
“是!”
胡罗城里暗潮汹涌,胡罗城外也不见安宁,但这些事情都没能影响到城主府内的两方势力对峙,包括城外囤兵营内的冲突也不断在升级。
面对这些事情,吉达鲁和颂沧都无暇顾及,距离撕破脸只有一线之隔的两个人,都在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除掉对方。
比起将颂沧围困在别院的吉达鲁,似乎是将整个城主府都包围的颂沧更有优势,但胡罗城外的囤兵营还有五千守城兵待命,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除掉吉达鲁掌控城主府转攻为守,那颂沧很可能会被五千守城军以平叛为借口反杀。
只有除掉吉达鲁,拿下胡罗城的话事权,才能震慑守城军,等待王都那边的支援,而后顺理成章的接手胡罗城。
离开城主府很容易,但现在已经不是离不离开的问题,所以留给颂沧的选择并不多,在做足了准备后,入夜后的三更锣响就是信号,也是拿下城主府的冲锋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三更天锣响之前,城外的囤兵营却率先传出了喊杀声,火光明亮的差点照亮整个胡罗城,自然也就没能逃过吉达鲁和颂沧的眼睛。
“怎么回事?”重甲着装的颂沧,如同刚进胡罗城的那天,威风凛凛的坐在大厅里,拧眉冷眼望着门外,气氛很是紧张。
“像是出事了!”身边亲随应声就往外走,似去打探。
留在原地的颂沧面色暗沉,还没等来亲随的回禀,却率先迎来了一波暗箭。
“有刺客!”外边的亲卫看到暗箭射来,全都大叫着开始聚拢到颂沧身边,随后出现的刺客全都穿着黑衣,却使着城主府才会有的佩刀,不要命的冲向颂沧所在位置。
“保护将军!”领队的亲卫下完指令,率先冲向领头的刺客,结果只过了三招就被人斩于刀下,这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愣,就是颂沧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发信号!”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天空突然炸开一朵烟花,那是南越特有的信号,炸开的烟花图腾,正是颂沧所在的颂家族徽。
颂沧莫名其妙的被亲卫拥簇着往外走,待到冲出别院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拔出刀。
“去大殿!所有人都给我杀去大殿。”虽然不如预期,但现在也没了退路,吉达鲁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现在不是他死,就是吉达鲁亡,总之今天,必须死一个。
听到颂沧的大叫,还有他一马当先的身影,剩下亲卫边打边退的往大殿横冲,刀剑铿锵声由远而近,让坐在大殿里的吉达鲁都听得一阵胆寒。
“他真的杀进来了?”吉达鲁问旁边谋士。
“是。”谋士咬牙,不敢相信颂沧竟然如此不管不顾。
“#@%#@%他妈妈的,颂沧这个……@#¥玩意儿!我草¥#¥#@……!”吉达鲁甩开膀子,不管手上还绑着绷带,抓起一旁的弯刀就往外冲。
“大人!大人!”谋士见了叫得撕心裂肺!胆战心惊的跟着跑了出去。
城主府的大殿前,颂沧和吉达鲁打得难舍难分,城主府外院,颂沧的五百精兵压着城主府的守卫打,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往前推进。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城主府外,望风楼的屋顶上站在几个身影,冷眼望着城主府内喊杀声一片,听得身后有声响,齐刷刷回头望着来人。
“请大小姐安。”来人在距离五步开外的地方行礼。
“你是……高家主的人?”一身黑的秦鸣鹿,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眼。
“是,属下甲六,奉命接应。”甲六始终低着头,态度恭敬。
“你现在过来,是囤兵营那边都处理好了?”秦鸣鹿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办事效率还挺高,有些出乎意料。
“颂沧余下的精兵十不足一,目前正被囤兵营的守城兵追着往胡罗城来。目前守城军领兵的亦如大小姐要求,是劳家的那位姻亲。”甲六如是回答,秦鸣鹿听得眉一挑。
“人数呢?可有控制住?”秦鸣鹿追问。
“守城兵一共五千,吉达鲁私下调走入城待命的有五百,余下四千五,夜袭的时候烧了一部分,跟颂家五百精兵对阵的时候又损失了一千多,现在余下两千多人,除留守的一千人外,还有一千多人在追击颂家精兵残部。”
“一千多啊!”秦鸣鹿喃喃的若有所思,旁边唐卓忍不住问了声。
“要不,我们再去截个尾巴?”
“不用,要守着满目疮痍的胡罗城等人来接手,没有一千人也压不住这偌大的城和人。”秦鸣鹿摇头,然后望向甲六。
“你们办的很好,带着剩下的人走吧!至于牺牲的人,把名字和籍贯带回永宁城,秦家军不会亏待了他们的。”秦鸣鹿面色沉沉,远处摇曳的火光照的她身影忽明忽暗,也让甲六不敢抬头细看。
“是!”甲六应声消失在视线,秦鸣鹿这才扭头望向城主府方向,手里握着刀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