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风轻轻地掠过水面，将粼粼波光激起无数圈涟漪。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围绕在海边，几辆警车前站了几名警察，海里正有几名打捞人员在寻找何枫的踪影。
李少岩站在一块礁石上查看下面的情况，“怎么回事？”他问身旁的白叶。
“我见到金先生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何枫从这里推下去了。”白叶靠近李少岩小声说道。
“什么？”李少岩用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白叶把停在远处的视线收回，对上李少岩的目光说道：“这个何枫好像知道他的什么秘密，和姜逢时也有关，我按照金先生的指令到达超市的时候，姜逢时已经在跟何枫交谈了。”
白叶把刚才的经过和李少岩描述了一下，李少岩拧紧了眉头。
“如果那个金先生再跟你联系，一定要通知我，下次必须要让人跟着你，不然说不定还会发什么事。”
“我觉得是有人把姜逢时救走了，他伤的那么严重，不可能是自己走的。”白叶把心中的疑问说出。
李少岩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回答：“你觉得谁会救他？”
“既然金先生选择杀他，那应该就不会再救他了，其他……程一川等人不好说。”白叶说。
“你还记得那次王德凯的事吗？”李少岩点了一根烟问他。
白叶恍然大悟的看着李少岩，“你的意思是，那个雇佣王德凯的人和救姜逢时的是同一个人？”
“我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认。”李少岩吐出一个烟圈回答。
“不过我觉得，不能完全排除程一川救走姜逢时的可能性，毕竟姜逢时是他的学生，又是他从小资助的孤儿，我想，他们的感情应该没有表面上那么脆弱。”
“陈一川心狠手辣，不是好惹得主，他能藏得这么严实，想必也是有些能耐的。”李少岩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李队！人找到了！”一个打捞员从水下大喊。
“怎么样啊！”李少岩同样大喊回应。
“不行了！人已经死了！”
李少岩一脚把烟头踢飞，“唉！”
久栖一夜未眠，她整晚都在担心姜逢时的伤势，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
复杂纷乱的想法把久栖折磨的快要发疯，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姜逢时这个陌生人担心到失眠的地步，难道是因为他们一起待了这么久产生了依赖？还是因为他讲了那个故事让久栖对他产生了同情？姜逢时虽然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吧……她不知道，她感觉脑袋快炸开了，比副作用引发的头痛还要难受。
翻了个身，久栖决定不再想了，她试图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叩叩……”
久栖泄气的睁开眼，吹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无力的问：“谁啊……”
“是我，齐季。”
一听到是齐季，久栖一下子觉得刚才的困意一丝都没了，于是连忙坐起来，“进来吧。”
齐季一改常态的换了身休闲装，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
“这么早就醒了？”等他走近些，看到了久栖的熊猫眼，“黑眼圈这么重，你一夜没睡啊？”
久栖无奈的点点头，“是姜逢时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算是有……”齐季的表情很难看。
“快说。”看他的样子，久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齐季从手里的纸袋中拿出了一把沾有血迹的枪，道：“我的手下在距离9号仓库不远的海域发现了这把枪，你看看……是不是他的。”
久栖把枪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是姜逢时的枪，上次逃跑的时候她拿过，“我认得……这是他的枪……”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被故意丢在那的。”齐季放下空袋子干笑了两声，尝试安慰久栖，“你就安心吧，姜逢时那小子虽然平时一副古怪的样子，但他人还是不错的，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我也相信他。”久栖看着枪对齐季说道：“这把枪留在我这吧。”
“好，那你就收着吧。”齐季嘱咐她：“对了，我看过了，里面还有一颗子弹，你拿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走火。”
“嗯，麻烦你了齐季。”
“没事。那我先走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你注意身体，多休息，有什么就跟佣人说，不行就给我打电话。”真是没想到，姜逢时还有这么个仗义的朋友。
久栖：“好，你去忙吧。”
齐季关门出去。
久栖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她看着枪上已经干枯的血渍，又忍不住想起他们最后的对话。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慢放，姜逢时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我也不想做傀儡！”
“我也有亲人……我也想见他们。”
他哭的样子在久栖眼前挥之不去，像单曲循环一样无限重复播放。
再也忍不了了，她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疯了吗……”
程一川的第二次试验还是失败了，那个女人身上出现了更多红点，身体指数也极度下降，年老的身躯无法再经受更多的折磨。
“吴胜辉的母亲不能再继续实验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以后只能进行一些平常的小实验。”徐安把检验报告放到程一川的桌子上说道。
“已经没有其他的实验体了，实验只能暂时中止。”程一川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那份报告，“金先生那边不好交代。”
“我去说吧，你冷静冷静。”徐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道：“先走了。”
程一川目送徐安离开，然后将视线移到手机上。
他在思索着昨晚处理何枫的事，因为太着急走，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姜逢时的事情其实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本来他一直相信姜逢时对他很忠诚，并且也想要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去找他，可是没想到，是何枫的话彻底击垮了他的信任。
昨晚在仓库里，程一川把何枫拖到角落里，关掉变声器后小声问他：“那天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走？”
“我……除非你答应放了我，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何枫哆哆嗦嗦的讲完，企图和金先生谈条件。
程一川在暗黑中无声的笑了，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我会毫发无伤的放了你。”
“是姜逢时……我走前他拦住了我，让我看到了那份记录，他告诉我他已经报了警，我当时也很绝望，所以就逃跑了……”何枫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死掉，只好迅速想了一个最快也最好的办法，“事情就是这样，不信你可以亲自问姜逢时，他就在门外。”
“姜逢时……？”程一川眯起阴寒的双眼，“他也在外面？”
“对……他今晚来找我，说要跟我一起走……”何枫知道他已经相信了，于是连忙点头。
程一川拖着何枫走到仓里中间，喊道：“外面的朋友，别一个人站在外面了，你也进来吧。”
随着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程一川的瞳孔里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何枫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姜逢时。”程一川控制住自己快要发抖的声音说道。
何枫立刻朝姜逢时道歉：“对不起……是金先生答应放过我我才说的。”
姜逢时目光寒冷，眼里丝毫没有亲切的感觉，“你真的答应放了他？”
此时，姜逢时的表情已经完全证明了一切，“当然不可能。”程一川嘲讽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何枫的脑袋。
“不要！”白叶大声阻止。
在开枪的前一秒，程一川把枪口迅速转向了姜逢时，他闭着眼睛扣动扳机。在那一刻，他做出了让现在的自己再一次后悔的选择。
“嘣！”
“嘣！”
两声枪响同时触发。
姜逢时中枪了，那个曾经和他关系很好的孩子，现在被他无情的夺去了生命。
十年前，拜程一川所赐，姜逢时变成了孤儿，他满怀愧疚的资助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边忏悔一边好好的保护着这个孩子，直到姜逢时长大，程一川才渐渐觉得心里有些安慰。可现在，他又亲手开枪打死了他……程一川不想放弃用两条人命换来的半生荣耀，更不想让他即将完成的伟大目标被人摧毁。为了这些，程一川不得不亲手解决掉姜逢时这块烫手山芋，但同时，他也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悲伤中。
月亮爬上墨蓝的星空，缓慢前行的薄云被投射出浅淡的黄色，在空中氤氤氲氲。
翻来覆去，久栖还是睡不着，她只能放弃抵抗，抬头望着窗外出神，几颗碎亮的星辰闪烁在视线里，让久栖莫名联想到起那晚在姜逢时老家的雨夜，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能回忆起鼻尖那股淡淡的花香。
窗外下起淅沥的小雨，让久栖混混沌沌的脑中忽然了出现一个声音。
“久栖，我来救你了，别怕。”
“林久栖，冷静下来。”
久栖不可置信的再次回想，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是姜逢时吗……”
又把视线转到枕边的手枪上，久栖伸手轻轻地从头抚到尾，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那天是你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