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窗外是深蓝的，
树木藏在远处的阴影里，像一个个美丽的剪影。
那双灵动的褐色眸子轻眨了几下，
把眼角的余光都收进脑海的储存器。
紧接着，
希望和光明，都随着眼泪，落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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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枫不敢一个人走，白叶只好抓着他的肩膀一起。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从暗处冲出一个黑影将何枫拖走。
“救救我……唔……”何枫的嘴巴被人捂住，周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声音，寂静空旷。
白叶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你把他带去哪了？”
“外面的朋友，别一个人站在外面了，你也进来吧。”金先生诡异的声音又在周围响起。
金先生的话让白叶很意外，他警惕的把手放在后腰的手枪上，准备随时战斗。
微凉的夜风刮过脸颊，姜逢时垂下长长的衣袖，将握枪的右手隐藏起来。随后，他转身走进了仓库。
姜逢时迈进仓库门的那一刻，仓库里所有的灯瞬间被打开，像是金先生在迎接他的到来。
漆黑的视线突然被白光覆盖，白叶和姜逢时都不约而同的侧过脸挡住光。
库房的尽头，一个男人拽着何枫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男人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脸被黑色的口罩挡住，一双锋利的眼睛被遮盖在帽檐的阴影下。
“原来何枫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姜逢时。”
白叶诧异回头，姜逢时就站在自己身后。
金先生说完，何枫立刻朝姜逢时道歉：“对不起……是金先生答应放过我我才说的。”
姜逢时目光寒冷，他紧了紧手里的枪，道：“你真的答应放了他？”
“当然不可能。”金先生嘲讽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何枫的脑袋。
“不要！”白叶大声阻止。
“嘣！”
“嘣！”
两声枪响同时触发。
第一声，是金先生的枪发出的。
但是何枫还完好的站在原处，只是被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晕厥过去。
第二声，是姜逢时的枪发出的。
子弹打在地上，灰色的水泥地被击出细微的裂痕。
“……”姜逢时低头看着自己正在不断流血的胸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弹壳碰撞地面的金属声。
“姜逢时！”白叶震惊的转过身，看到姜逢时的左胸中了一枪，他立刻上前扶住他。
金先生冷哼一声，将已经吓呆的何枫拖着走出仓库后门。
白叶转头看着离开的金先生，又看看怀里的姜逢时，左右为难的皱起眉头，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快追……”姜逢时推开他自行站立。
“唉！”白叶一咬牙放开了姜逢时，决定先去追金先生。
仓库外，金先生把何枫塞进早已准备好的一辆车，快速驾车离开。
晚一步跑出来的白叶正好看到了金先生离去的车，他拼命地跑到路口打了一辆出租上前追赶，“师父，我是警察，转弯去那边！追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快！”
大量流失的血液令姜逢时感到有些眩晕，身体也变得无力。
他只觉双腿软绵绵的，晃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呃…………”
装在口袋里的对讲机被摔出口袋，掉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姜逢时注视着对讲机皱了皱眉，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费了点力气，姜逢时伸手够到了对讲机。
按下按钮，里面传来轻微的电波声，“喂……”
正在床上发呆的久栖被对讲机里姜逢时沙哑的声音吓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立刻回应：“是你吗？姜逢时。”
“是我……咳咳咳……”胸口的疼痛遍布姜逢时的整个胸腔，他觉得喉咙里涌上甜腥的液体，慢慢溢出唇角，“我……中枪了……”
“什么？！你现在怎么样了？”久栖惊慌失措的紧握着对讲机询问。
“我好像……噗……”姜逢时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水泥地，“咳咳咳咳咳……”
久栖在另一边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急的红了眼眶，“我这就让齐季过去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姜逢时用虚弱的声音挤出一句话，“今天……是我生日……可以对我……咳咳……说生日快乐吗？”
“生日快乐……”成串的泪珠滑过脸颊，久栖觉得胸口异常难受，“你千万不要死，姜逢时……”
不知道是因为太疼还是感动的缘故，姜逢时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泪，只是觉得整个上身好像已经痛的麻木了，“放心，我……”
“姜逢时！姜逢时！你怎么了？！”
“姜逢时！你回答我啊！喂！喂！”
“快回答我！千万不要睡着啊！”
久栖的大喊声不断从地上的对讲机中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声声被隔离在这个黑色的盒子中。
偌大空荡的房间中，姜逢时躺在血泊里，他的侧脸被门外的月光附上一层清冷的银色。
姜逢时的手放在对讲机旁再无动作，他如睡着般安静的闭着眼，睫毛上还坠着透明的泪，嘴角的鲜血因为角度原因流到了脸颊，在白皙的皮肤尚蔓延出一道蜿蜒的弧度，直至耳根处才停下，悲伤艳丽。
他所痛苦憎恨的一切，都在此刻静止了。
金先生将车子开到离仓库不远处的海边，随后把何枫带下车。
“你你你你……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放了我…………”何枫看着礁石下波涛的海水发抖，说话也不由自主的结巴。
“你居然这么天真，呵呵……”说完，金先生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下，露出了隐藏的真面目。
看到金先生的真面目，何枫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用像看到怪物一样惊悚的表情道：“是你……你！”
“没错，就是我。”他笑着拍拍何枫的肩膀，远处灯塔的光扫过他的脸，“很意外吗？”金先生居然就是程一川。
无数的惊讶卡在何枫的喉咙里，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程一川觉得他的表情很好笑，慢慢的抬起手推了他一下，道：“再见了。”
“啊！！！！！”终于，何枫喊了出来，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冰冷的海水所淹没，再无生还的可能。
整理好帽子口罩，程一川准备上车。
后到的白叶拦住他的去路，跑到他面前质问：“你让我把何枫抓来就是为了杀他？还附赠一个姜逢时。”
“当初是你答应为了得到药就背叛你的身份，你忘了？”金先生往下拉了拉帽檐。
白叶愤怒的盯着他，“我是答应在警局当你的内鬼，但我没有答应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这是我作为一个警察最后的底线！”
“这可由不得你。”金先生的语气毫无情绪。
“我的药什么时候给我？”白叶假装迫切的问他。做戏要做全套。
“怎么，等不及了？”程一川忽然觉得很得意，上一秒还在和他争执生命的人，这一秒就拜倒在了药物的诱惑下，药物还真是个好东西。
“目的你已经达到了，难道你要反悔？”
“等我消息吧。”金先生坐进车里后说道。
白叶看着他离去的车影，立刻打电话给李少岩：“喂，李队，快点派人来9号仓库这边的海域，有个人掉到海里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亲自带人去找他。”齐季听完久栖的转述，立刻吩咐手下，“你们快去叫其他人，紧急情况。”
“一定要先治疗，听他的状况非常不好，还吐血了，你最好带医生去，麻烦你了。”久栖知道齐季有钱有势，带几个随行医生不在话下。
齐季点头，“没事，放心吧，我走了。”
不知怎么，久栖心里非常忐忑，从那边没了回音，对讲机就没离开过她的手，生怕姜逢时醒过来她不能及时回应。
“今天……是我生日……可以对我……咳咳……说生日快乐吗？”
回忆起刚才姜逢时说的话，久栖才明白，原来昨天是他父母的忌日啊……怪不得他那么伤心的讲那个故事给她听。
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可倾诉的对象了吧……所以他才会选择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久栖轻叹了口气，把对讲机放到胸口，期盼着一会就能见到姜逢时。
等白叶赶回仓库，却发现姜逢时已经不在原地了，只剩下地上的一片血迹。
白叶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除了门口的血迹以外没有发现任何脚印和踪迹，就连他的枪都不见了，姜逢时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白叶站在门口盯着那摊血在心里思考：他伤的那么严重，靠他自己是肯定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彻底，那……是谁把他带走了？
“快！”齐季带人到达，他招呼一群手下拿着武器就涌到仓库门口。
“你们干嘛！”白叶被这么大的阵势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齐季看到白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转眼看到了地上那一滩血，大惊道：“小姜呢？这是他的血？”
白叶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不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你可别诬陷我，我是接到他的求救才来的……我这是刚到。”齐季有点心虚，生怕说漏了嘴。
“你跟他一直保持联系吗？知不知道林久栖的下落？”白叶用警察锐利的目光盯着齐季的双眼。
“没有啊，就像上次一样，他打电话我才来的，我们很少联系。”齐季虽然不知道姜逢时到底牵扯的是什么事，但他觉得久栖似乎对姜逢时很重要，所以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林久栖又是谁？我不认识啊。”
“就是上次他带走的那个女生，不是你带他们走的吗？”白叶步步紧逼，用审视的语气问他。
齐季一摊手，“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们李队了吗？我把他们放到一个地方就走了啊，怎么还来问我。”
“你……”白叶被电话铃声打断。
“喂，李队，到了？”他接起电话：“好，我马上过来。”
齐季听到李少岩过来了，怕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于是立刻带着手下们打道回府了。
“久栖你看，这就是现场的照片。”齐季把手下拍到的仓库现场图拿给久栖看。
看着那么大一摊血迹，久栖原本紧张的心更加揪住，“留了这么多血……”
她又放大照片仔细的查看，“对讲机怎么不见了？”
齐季探头一起看，“那这样的话，应该是他自己离开的吧？”
“不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久栖把视线移到远处，眼中露出无限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