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柳明朗带着柳岩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用膳，小陶花了几个时辰煨出来的鱼汤雪白醇香，让人食欲大振。
一进门，柳岩就恶狠狠的冲我我吼到。
[娘！你怎么能趁我们不在家欺负姑姑呢！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柳岩一向对我蛮横霸道。
上一世，我艰难早产后陷入昏迷，醒过来就看见了放在我身旁的柳岩。
刚刚出生的柳岩像只猴子一样，瘦瘦小小的。
柳母大发雷霆，说我晦气，是个不中用的废物，做了一辈子的大夫，连个胎都保不好。
柳明朗也不是很高兴，第一个儿子这么瘦弱，养不养的活都难说。连产婆都说他太小活不下来了，是我放下了一切，日日夜夜带在身边，贴心照料。
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柳岩的身体，等到他开始记事，能说会笑的年纪。我又不得不将柳岩交给柳妹照顾，去接手被柳明朗经营的差点倒闭的药铺。
自己一边打理店铺一边调理柳岩的身体，忙的焦头烂额。把柳岩从虚弱瘦小养到现在生龙活虎，没想到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柳岩一直对柳妹极度孝顺，对我却没有什么感情，时常呼来喝去，乱发脾气。甚至说要我滚出这个家，要柳妹给他当母亲的话。
那个时候，只能自己暗自神伤，告诉自己，是自己陪孩子的时间太少，导致孩子不亲热，多相处就好。
因为愧疚，柳岩提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基本没有拒绝过，养的他无法无天，对着我一点尊重都没有。
直到自己死前，柳妹才带着柳岩告诉我真相，问我这么多年替别人养孩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让我心灰意冷，甘愿赴死。
「娘，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姑姑的吗？她现在这么难受，你竟只顾着自己享受，你怎么变得这样自私？」
[那你想怎么样？]
要是上一世听到最爱的儿子这么说，我肯定已经难过得落泪。但现在的我喝着鱼汤不为所动。小白眼狼根本养不熟，为他伤神才不值得。
[当然是去和街坊们说明不孝顺祖母，被佛祖处罚的人是你。]想了想，又接着说[姑姑这些天不高兴，你还要跪着向姑姑道歉，让她开心才行。]柳岩理直气壮。
[我才出去几天，家里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是这么管的家？]柳明朗根本不在意柳妹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也不给柳妹一个名分。
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面子。
天知道在他和朋友讨论学识的时候就，被人当着面问是不是那个不孝女的哥哥的时候有多丢人。
[肯定是娘妒忌我们只喜欢姑姑不喜欢她，才这么干的，你这么恶毒！]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姑姑，不如过继当她的儿子？]
[你说什么啊！我可是你亲儿子，怎么能去姑姑名下？]
虽然他也想和自己母亲公开关系，但是真的过继出去杨府的财产还怎么继承。
旁边的小桃替一向心直口快。
「少爷，您外出外出求学这么久。回来不问一句夫人身子如何，只知道指责夫人为柳小姐叫屈。可是，惩罚柳小姐的是老夫人的命令啊，夫人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是祖母？祖母那么疼我，怎么会欺负姑姑？我得去找她。]柳岩不可思议，挥着拳头一溜烟的跑了。
柳岩一走，柳明朗又要开始耍威风了。
[外面的流言蜚语都传到书院里来了，你叫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人不是我罚的，话不是我说的。怎么？但凡柳妹有哪点不如意的都我的错不是了？]
[不要闹了！她是我妹妹，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柳明朗面色一冷。
[既然你管不好家，就让柳妹帮你管。]
[帮我？]我气笑了。[我还没死呢，偌大的一个杨府需要一个姓柳的管家吗？]
[姓柳的...我也是姓柳的，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你还拿我当外人？]
柳明朗自己是入赘的，他姓柳，住的却是杨府。这些年，我对她温柔恭顺，他也俨然把自己当一家之主。
此时我拿姓氏说话，等于揭他的旧伤疤。
真是可笑，明明当初是自己主动提出来愿意入赘，现在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给谁看。
柳明郎入赘后不愿学习继承医术，一味研究诗词歌赋，拿着杨府的钱去和学子们结交关系。又喜欢通过羞辱贬低我来证明他的刚正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
柳岩到了年纪后更是以教育儿子为理由带着他到处求学，希望学成后下场科考，一朝飞龙在天。
上辈子的我只想着相夫教子，每每被他羞辱，也只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暗自神伤。
见他重视子嗣教育，也乐的掏钱支持他们求学。
最后的结果呢？花着我的钱然后冤枉关押，最后害死我。
现在看见这两只白眼狼就想吐，还想拿钱求学，别做梦了。
5
自从小佛堂倒塌，柳母心里始终留了一个疙瘩。既然柳岩撒泼打滚地求了柳母把柳妹解了禁足，也对她淡淡的，总是不太愿意见柳妹。
又因为雨季来临，柳母被我加了料的双腿开始频频疼痛起来。
柳母向来看不起女医，并不想真的让我诊治。这次真的难受后就刻意瞒着我，陆陆续续请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前来看病，我也乐的清闲。
大夫们对柳母的病情无计可施，气的柳母破口大骂他们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哪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是被别人敬着捧着的，见柳母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气的拂手而去，让她另请高明。
柳母又急急忙忙的找了我，求我帮忙。
[思思，大家都说你是永州城里最好的大夫，我可是你亲婆母，你不会不管我的吧!]
[…这，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呀，母亲你之前也时常腿痛，要不然还是给你按摩一下吧。]
[别!]
听见我要去按摩，柳母差点急得跳起来。她也不是没有试图用按摩来缓解疼痛，只是越按越难受，到最后一碰到皮肤，双腿就像是针扎一样，生不如死。
一旁的小陶犹犹豫豫的样子引起了柳母的不满，借着怒火一拐棍就砸向了她。
[你这作死的小娼妇，看见我难受很高兴吗，是不是就是你搞的鬼，合该拖出打死才好。]
吓得小陶立刻跪了下来。
[老夫人饶命啊，只是您这种情况好像是中邪了，得请神婆驱邪啊。]
[什么神婆！妖言惑众，你们给我出去。]柳母生气的把我们赶了出去。
她也想请神婆啊，只是前朝因为诅咒之事情，弄得满朝乌烟瘴气，格局动荡不安。新帝建朝，第一件事就是明令下旨，禁止任何诅咒、神鬼之事。
如果为官者被发现，立即贬谪罢官。如果平民被发现判流放三年，子孙三代不得入朝。
柳明朗虽然学识不行，但是志向高远。就想着遇见伯乐，一飞冲天。
要是找神婆的事情被发现了，不就断了儿子的青云路吗。
或许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柳母还是偷偷摸摸让人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婆。
这天夜里，柳母传唤了所有人过来看神婆做法。柳明朗整个脸都绿了，家里请了神婆，要是被别人嚼舌根说了出去，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但是儿不可违逆母亲，何况这还是为了治病，真是有口难言。只能不断用眼神示意我去阻止。
看着他抽搐的眼角我心领神会，对他点点头，快步走向神婆。柳明朗的表情总算好一点了，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笑容。
我快步走向神婆催促。[神婆快给我母亲看看，到底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神婆点点头，跳着诡异的步伐，一通乱舞的做完法事后指着一个房间门口。
[此人为天降扫把星。]
[这不是柳小姐的房间吗？]一个仆人惊呼。
[之前好像就是柳小姐不孝顺还被佛祖惩罚了的。]另外一个仆人也小声回答。
柳妹吓的脸都白了，急忙辩解。
[娘！我不是，我没有。]
[此人命格与你相克，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吸取你福气。别人说两句不打紧的话她说出来就会直接形成诅咒你。]
果然是这个小娼妇的问题！
柳母只盯着神婆，焦急地询问。
[可有破解之法？]
[倒也不难]神婆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柳母肉痛的递上一包银子。
神婆收了钱才笑了起来，神神秘秘地从怀里取出一捆香。
[这是我在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炼成的灵香，最是消散晦气之物。只要对方每日跪在你面前焚香忏悔三个时辰，诅咒自然可解。]
我装作苦恼的说[跪三个时辰，妹妹身体这么柔弱，怎么受得了这种苦，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柳母本来还有些犹豫，听见我这么说，又板着个脸。
[区区三个时辰，她怎么就受不了了？她只是跪一跪，我老婆子可是把命都差点搭上了。]
呵，林母这个人最是自私，除了儿孙，什么时候把别人的命当做命。
以前可以是我，现在也可以是柳妹。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柳岩的..]
[你是柳岩的亲姑姑又怎么样？做为女儿，不应该为我尽孝吗？]柳母大胜呵斥。
柳妹自知说错了话，眼神闪烁的偷瞄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又放下心来捂着脸默默哭泣。
呵，还当我不知道吗。柳岩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柳妹投奔柳府的时候，我刚刚生产完，正在坐月子。
她说，出嫁后丈夫非打即骂。
她说，婆婆对她也是百般折磨。
她说，她也像我一样怀孕后被欺辱的早产。但她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她产下一个死婴后就被丈夫休弃，赶出家门。
她说，除了哥哥家，不知道还有哪里能容得下她。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待她亲如姐妹，衣食住行样样不曾短缺。还将儿子带到她面前，让我儿子给她养老，跟亲儿子一样。
可不是亲儿子吗？可怜我上辈子蠢笨如猪，直到临死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
柳妹根本就是柳明朗养在外面的外室。
当初我刚刚怀孕，他就忍不住去外面偷吃，还搞大了肚子。
怀孕时间差不多，又恰巧同时生产，只是我生的是死胎，她生的孩子活了下来。
因为杨家只剩我一个孤女，生产当天一切事宜都是由柳母负责。
为了杨家的家产，他们居然乘着我昏迷，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把柳妹那个贱人的儿子换来充当我的儿子，而我的孩子，直接被扔进了乱葬岗！
让我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