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小姐莫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吧？她连香料都没有点燃，怎么就开始写了呢？”
“说不定呀，她就是在虚张声势！你想想，能用来制香的原料就那些，她随便写几样，总是能蒙对几个的！”
“她怎么敢与徐小姐打赌的呀？徐小姐可是正正经经学过辨香的！”
“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徐小姐有多厉害呢！她们两个关系不好，之前她不还打过徐小姐耳光吗？”
“哈哈，这下周三小姐可是栽了，你看你看，徐小姐也开始写了，定然是已经知道了第一份香料里面有什么了！”
台下刘采薇有些担忧地望着安从云，她也从没见过什么人，可以不将香料点燃就能分辨出里面有什么原料。
她转头就看见叶铉之还在原地，凶巴巴地叫他：“喂，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叶铉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安从云，乍然听见刘采薇叫他，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立刻说道：“自然是真心话！”
“那就好。”刘采薇嘟囔了一声。
反正有这个傻子在，宁儿就算真的输了，也不至于太过丢脸。
台下的种种，安从云浑然不知。她正聚精会神地分辨着手中的香料，待闻出了主要的几种之后，她才将香料投入香炉里点燃，轻轻用手扇着风，分辨其余的成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香炉里的香料燃尽了，安从云也将所有成分都写了出来。她举手示意，考官便走过来将第二块香料给了她。
这“香”试成绩还有一项，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分辨出的香料种类越多，得分成绩就越高。安从云一心想要杀一杀徐蕊的锐气，所以动作格外的快。
徐蕊坐在她旁边，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她的动作，心中不由有些急了。她看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自觉没有什么疏漏，于是也举起手，要了第二块香料。
两个人好像在比赛一样，安从云举手之后，徐蕊立刻就跟着举手。很快两个时辰就过去了，考官前面的沙漏中最后一粒沙落了下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考官把写着名字的答卷收了上去，考生们就坐在原地等着排出名次。
台下的人一样焦急地等待着。若是往常，因为这“香”试所需时间太长，且枯燥无味，许多人只怕早早便退场了，可是今日竟没有一个人走，全都在翘首等待着。
很快，排名便出来了。林山长手中拿着十张答卷，开始从第十名念着成绩。
“第十名，许丹丹。”
“第九名，张玲月。”
“第八名……”
随着名次越来越靠前，人们的心也渐渐开始提了起来，有人窃窃私语：“到现在都没有周三小姐的名字，她莫不是没有进前十名吧？”
“她一个庶女，又没有学过辨香，能进前十名才奇怪！”
“徐小姐去年便是第一名，今年最差也要前三名，这周三小姐可惨喽！”
安从云充耳不闻，只静静地等着，反倒是徐蕊转过头对她说道：“周韵宁，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不能抵赖！”
“自然不会，”安从云对她一笑，“徐小姐也不要抵赖才好！”
“哼，我才不会输！”
此时林山长已经公布完了第三名，徐蕊心中冷笑，这周韵宁还真是嘴硬，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二名，徐蕊。”
“什么？”徐蕊愣住了，她没想到有人竟然超过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第二名，也要比周韵宁强得多，她连前十名都没进呢！
“第一名……”林山长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又展开了，大声地念出了答卷上的名字，“周韵宁！”
“什么！”
人群立刻炸开了锅。刘采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徐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大声喊道：“这不可能！”
她坐不住了，没等林山长发话，就冲上前去，要将那答卷抢过来。
林山长伸手止住了她：“徐小姐，你可是有什么疑惑？”
“不可能，她不可能超过我！”徐蕊叫道，“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徐小姐，这是周小姐的答卷，你可以亲自看看。”林山长将手中的答卷递了过去。
徐蕊一把抢过来放在眼前看了起来，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就是这里！第一味香分明是用了杜衡、丁香、沉香和冰片，根本没有甘松！甘松味道浓重，混在一起是不可能闻不出来的！”
林山长微微一笑，对安从云说：“周小姐，还请你替徐小姐解惑。”
安从云撇撇嘴：“那甘松是研了细末混在里面的，本来量就不多，你直接燃起来，自然要被其他香味给掩盖住了。你要是不信，现在再拿一块，碾开了闻闻就知道了。”
“这……”徐蕊一时怔在原地。
林山长挥挥手，立刻就有人真的又拿了一块给她。徐蕊接在手里，用指尖碾开了，放在鼻子下面细细地闻了，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
“怎么样，相信了吧？”安从云问道。
徐蕊不得不点了点头，那香料里面确实有细微的松香气，她刚才完全忽略掉了，又直接点燃了，这一点点松香气就被别的香气遮掩了过去。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么这场‘香’试就到此结束。”林山长微笑着说道。
考官们都离了场，可在场的学子们竟没有一个走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仍在台上的徐蕊和安从云身上。
徐蕊的脸色苍白，低着头不看安从云，不知道在想什么。安从云却不能任她这么装下去，直接说道：“徐小姐，如今比也比完了，方才你也承认了那成绩，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我再提醒你了吧？”
“你……”徐蕊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是我技不如人！”
“然后呢？”安从云追问。
“我错了，对不起，这总行了吧！”徐蕊吼道。
安从云却摇了摇头：“徐小姐，咱们方才打的赌，可不是这样子的呀！”
底下也有好事者叫了起来：“就是就是，方才可说的是，谁要是输了就跪下磕头的！”
徐蕊的脸色更白了，身子也摇摇欲坠：“周韵宁，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安从云挑眉，“徐小姐，方才我提出打赌的时候，你可是一口就答应了，怎么，现在想要反悔？你是输不起吗？”
“我……你欺人太甚！我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徐蕊一急，就要哭了出来，“你，你这分明是故意的！”
“徐小姐，说话要讲良心的，是你自己要和我打赌的，怎么就变成了我是故意的了？莫非这赌约是我压着你的头让你答应的？”安从云说道。
“哎呀，要不然就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真的跪下磕头了，往后还怎么见人啊？”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
“徐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这要真的跪下去了，往后徐大人见到同僚都会不好意思。”
“周韵宁，差不多就得了，人家徐小姐也确实认错了，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做方才的赌约是个玩笑吧！”
……
安从云冷笑一声，扬声反问道：“你们现在倒是仗义，一个个站出来替她说话，当初她处处刁难我，侮辱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替我说话呢？”
被她这样一问，刚才几个和稀泥的人都不出声了。
安从云又转向徐蕊：“徐小姐，你之前跟我打赌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吧？答应打那个赌，心中所抱着的也是让我给你跪下磕头的打算吧？你扪心自问，若是此刻输的是我，你会就此作罢吗？”
屈辱的泪水慢慢盈满了徐蕊的眼眶。她知道周韵宁说的是实话，如果眼下赢的是自己，那自己是一定要让她履行赌约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出一出心里的那口气。
可是周韵宁怎么能和她比呢？周韵宁不过是诚意伯府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一个比奴才高不了多少的人，凭什么让自己给她下跪？自己的父亲可是礼部侍郎啊！
“周韵宁，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徐蕊威胁道，“若是此事被我父亲知道了，定要告诉诚意伯！”
“哦？告诉诚意伯什么？告诉他自己的女儿技不如人，又言而无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真的输了就要反悔？”安从云抱着双臂，讥讽道，“徐大人既然身为礼部侍郎，就当知道人无信不立，若只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就包庇纵容，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要重新考量一下他是否配得上这礼部侍郎的位子了！”
她这话说得锥心，在场不少学子的父亲都在朝为官，其中自然有徐彬的政敌，听见了这话，都望向徐蕊，恨不得她立刻回家去求助父亲。若是徐彬真的袒护了自己的女儿，只怕第二日皇上就会收到弹劾徐彬的奏折了。
徐蕊如何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她的脸白了又白，最后终于狠下心来，恶狠狠地瞪着安从云，说道：“跪就跪，我徐蕊才不是输不起的人！”
“那你倒是跪呀！”安从云翻了个白眼，说道。
徐蕊死死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屈辱感将她淹没了，她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不用等到明日，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她在“香”试中输给了一个庶女，还要跪下给她磕头。
只是如今不是她能够任性的时候，她挣扎了许久，终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她的头伏在地上，低声说道。
耳边是一片哗然，她半晌没有听见周韵宁说话，不由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原来周韵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