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欣看着躺在床上几乎感觉不到生命力的夫人,心里充满自责与愧疚,她喃喃自语:“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照顾夫人。如果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欣儿也会跟着去……
“这怎么能怪你?不要太自责了。”声音很冷漠,却藏着一丝关心。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秦仲离,透过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她好像看见那张从来都是冷冷寒霜的俊脸泄露出不易察觉的怜惜。是她的错觉吗?这个男人从不开口,一开口就说出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来,她还真难以置信!不过现在她已处于崩溃边缘了,亟需一个怀抱依靠,不知他会不会借她用一下。正想着,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靠了过去。泪水交错在脸颊,她不想离开这个暂时可以依靠的胸怀。
秦仲离错愕地低头看着那张泪水斑驳的小脸,愣了一下,最终没有推开,反而用一只手臂悄悄环住那快支撑不下去的纤弱娇躯,从来毫无情绪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迷离。
宗信转向纪欣,轻轻地问:“纪姑娘,夫人的三餐都是你全权负责的吗?”
纪欣抬起脸,胡乱抹了一把泪,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音:“是呀!都是我负责的。”她一片懊恼神色。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接触过夫人的食物?”宗信继续追问。
纪欣细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她微微偏头看了秦仲离一眼,其实她没有说实话。昨天,她在厨房烧菜时,秦大哥曾进去过。她并没有注意他去做什么。不过,她相信他。既然不可能是他,说出来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她何苦让秦大哥被猜疑呢?
秦仲离看着她信任的神情,目光微闪,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触动了心灵深处最隐密的弦。
欧阳于衍状似无意地看了纪欣一眼:“那下毒之人手段可真高明,居然能在两个人寸步不离的保护下如此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还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若非你们两人信得过,我还真怀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纪欣一听就急了,立刻离开秦仲离的怀抱,摆着手:“欣儿从来没想过要害夫人。夫人带欣儿就像亲姐妹一样,欣儿恨不能代夫人受苦,怎么会做出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来?”
秦仲离也声如寒霜:“纪姑娘对夫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份心连我看了都感动。你们居然如此怀疑她!”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大概不屑于动这种嘴皮子吧!
纪欣深深地凝视着他,泪如泉涌。终究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她身边!
李重见他们讨论个半天都没有结果,忍不住上前问道:“这事儿要不要通知将军?”夫人可是将军捧在手心里的宝,这会儿命却被他们照顾得只剩半条了,此等大事若不通知,不管夫人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将军回来都会扒他一层皮的。想想都冷汗直冒!
霍连狠狠地皱起浓眉,望向宗信。宗信则以询问的目光扫向欧阳于衍,他敢确定这个男人不一般,似乎有一种胸怀天下的气魄。可是,他只是一个大夫呀!宗信越来越觉得欧阳于衍是一个谜!
欧阳于衍接到宗信的目光,苦笑一下:“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怪物似的!本公子自认相貌堂堂,应该与怪物搭不上边儿吧?”
他是在欲盖弥彰吗?宗信决定这个问题以后再说,现下有更急迫的事。“欧阳公子觉得此事要不要通知大哥呢?”他隐隐感觉到这次是针对大哥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以致于找错方向?
欧阳于衍沉眸深思了一会儿:“我有一种直觉,这次下毒事件是冲着夜行来的。只怕通知他会正中对方下怀!”
宗信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吩咐李重:“这事儿不得泄露出去!”
李重不得已,只好抱着必死之心欺瞒他那杀人从不手软的主子,决定每天为夫人祈福,愿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至少到时可以请夫人吹吹“枕边风”,争取宽大处理。
宗信与霍连加紧追查下毒之人,欧阳于衍则尝试着配置解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直接传到了桓州。
州官府中,夜行独自站在窗前,身影挺拔却透射着落寞。他神情阴沉,十分不耐。没想到此次奉命剿匪,居然耽误到现在。从前几次的交锋来看,他们似乎不是一般土匪流寇,反倒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就是因为他们难以对付,王上才命他前来的吗?可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甚至越来越强烈。要出什么大事儿了吗?心里满满的担忧,都只为远在云都的采儿。也不知那小女人怎么样了?快半个月没见到她直暖进他心里的如花笑靥了,心空空的,凉凉的,全都是寂寞啊!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进来!”他喊道,身形未动。
“将军!”进来的是铁血十骑之首龙驭,他单膝跪地,拜见他的主子。
“什么事?”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直觉,不停地喧嚣着,几乎要把他的心撑爆。
龙驭握了握拳头,竭力保持声音的冷静:“属下听到流言,将军府出事了!”
挺拔的身躯倏地紧绷,宛若一根拉得紧紧的弦,只要再用点劲,就会决裂。沸腾的血有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随时都可能蔓延开来。可是,他的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像是暴风雪前的静寂:“出什么事了?”
“夫人中毒了,性命垂危!”才一说完,龙驭耳边就传来握拳的嘎吱声。
随即,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龙驭不敢看主子阴残发怒的面容,索性低下头,盯着地面。下一刻。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猛一抬头,赫然发现原本明净的窗棂已空,地上尽是支离破碎的残屑。再瞧见主子的神情,凶怒狂寒中……隐隐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