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畅把一切都给了我。
包括那辆他一开始准备要的车。
我接受了,但都没用。
我和女儿挤进我爸的小套二里。
无关骨气,我就是想试试自己到底废没废。
我爸知道我离婚后,一声叹息:“难为你了。”
在他眼里,我是委屈的。
但其实我也没那么委屈。
我不怪林畅,只是觉得时间这东西很奇怪,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回到的终点,也不过是起点。
我又干回了老本行——室内设计。
这时的林夏,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
她介绍我到一家颇有规模的装修公司做设计师。
做了两年阔太太,重回职场的第一天,现实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挤地铁时,脚趾被某个女生的高跟鞋踩到,疼得钻心。
刚出地铁站,晴空朗朗的天,一场雨说来就来。
进错公司入口,瘸着腿多走了差不多20分钟,才找到自己的岗位。
和周遭忙碌的同事比起来,不到27岁的我,思维迟缓的像个老人。
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
我确实是把自己给弄丢了……怪不得林畅会那么失望。
我躲进洗手间,很没出息地痛哭了一场。
等我收拾好心情出来时,邻座同事从格子间里抬起头来。
“宋小妍,有客户在一号会客厅等你。”
我愣了下。
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公司就会安排我见客户。
我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季扬。
他变化很大,长结实了些,应该是有长期运动,看起来更有型了。
那头永远凌乱的黑发,修剪成成熟的四六分。
松松垮垮的休闲装,也换成了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商务西装。
略带着侵略性的精英气质里,一丢丢之前的骚贱样儿都看不到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他,应该出现在谈判桌前,而不是这里。
我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季扬背光而立,头顶笼罩着淡淡光晕,使得笑容看起来有旧时光的味道。
一上午的狼狈,使我整个情绪系统略显麻木。
没有想象中的悸动或是尴尬。
有的只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难堪。
我没想掩饰,径直问道:“是林夏让你来的?”
季扬笑了笑:“正好有套房子要装修,她就推荐了你。”
我请他坐下,摊开笔记本。
“带户型图了吗?”
季扬看着我,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睛里,有着我不愿意看懂的复杂。
“还以为你会假装不认识我。”他说
我笑:“怎么可能。”
毕竟在一起5年,占据了我的整个青春。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矫情不起来了。
从8年前,我拎着自己的小包,走出与季扬一起的出租屋后。
我就好像失了帆的孤舟,命运好比海浪,它将我推到哪儿算哪儿。
拼了命的挣扎,也就是喘口气而已。
矫情什么呢?
矫情给谁看呢?
我一点不想知道季扬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想看我狼狈?
想看我后悔?
我暗暗沉气,言归正传:“或者您告诉我小区名字,我可以上网搜。”
季扬扯了扯领口,“不如,直接去现场看看吧。”
客户就是上帝,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和领导打过招呼,我和他并排坐电梯去停车场。
脚趾肿的有些厉害,挤在高跟鞋里,每一步都是酷刑。
我尽可能的想表现的如常一点。
可肢体反应,完全不受我所控制。
季扬一把拽住差点又跌回电梯里的我,紧张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挤出笑容来:“可能是很久没穿高跟鞋,不太习惯。”
他克制地皱了下眉头,拦腰将我公主抱起来。
我:“……”
不管我怎么说,甚至直接变脸:“季先生,请你尊重我!”
季扬始终一言不发。
三步并作两步,将我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出了公司大楼,他又一言不发的将我和车子扔在路边。
二十分钟后,提着一袋药和一双平底鞋回来。
不由分说脱掉我高跟鞋不说,还直接将它们扔路边垃圾桶里去了。
我忍无可忍:“季扬!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季扬动作一顿,继续在我脚上喷着云南白药。
半晌,他轻声道:“宋小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气笑,“我以前哪样啊?”
他细数:“你怕疼,拔根倒刺都能哭半天,要一顿烧烤好几杯奶茶才能哄好。”
“你有什么说什么,你说语言就是用来沟通和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制造误会。”
“你……从来不委屈自己。”
像是被人一拳打在鼻子上,我整张脸都酸痛。
痛得我骂了句脏话,“那特么是几年前的宋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