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棠欢一步步往湖里走去那一刻,裴宴苏的理智几欲崩塌,想也没想便踏过湖水来到她身边。
冰冷的湖水溅到棠欢脸上,身体由内外的感觉到冷。
“不用你管。”
她甩开他的手,咬紧牙关,扭头继续往前走。
她没忘记几个小时前他说的那些决绝的话。
要不是他,耳坠怎么会被林微禾丢进湖里!
裴宴苏薄唇崩成一条直线,长臂一伸,再次将她拽住。
“你以为我想管你?合约刚过半,你要是出了意外,我的两千万找谁赔?”
棠欢挣脱不出来,脚下虚浮,看着那张没什么起伏的冷脸,拉紧的神经绷断,愤懑直冲头顶,“裴总是不是忘了,我签的是交易合约,不是卖身契!只要没有违约,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在裴宴苏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棠欢会丢掉性命这一个选项。
他习惯了将所有都掌控在手里,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情感。
既然她当初答应和他交易,那么没他的允许前,她就不准死!
裴宴苏没再说话,用力一拉,把人捞进怀里,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横抱起来,快步朝岸上走去。
棠欢拼命推他,奈何男女力气差距太过悬殊,起不了一点作用。
看着一片黑沉的湖水,她死死拽住他的衣服,张嘴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裴宴苏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她。
直到快到岸边,他视若无睹地说:“棠秘书,别做无用功了。”
湿了的裤管被风一吹,沾上了冰凉。
放在平常,他根本不可能会亲自下湖,弄脏衣裤。
他告诉自己,之所以会冲动,只是不能眼看着棠欢去死而已。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棠欢一个恍惚,终于松开了嘴,泪水无声地在眼眶中打转。
她知道自己是在大海捞针。
也知道可能是在做无用功。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她求过他,也和林微禾商量过,他们明知道那是母亲的遗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耳坠还给她。
甚至现在……已经找不回来了。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
棠欢微昂起头,看着男人的侧脸,明明距离这么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遥远。
她想,她对裴宴苏的感情,或许就像那副耳坠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
回去的路上,棠欢特别沉默。
到了家,冲完澡后,她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进了卧室。
刚在床上躺下来,门被人推开,“咔哒”一声,才关掉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裴宴苏端着一碗煮好的姜汤走进来,低声道:“喝了再休息,不然容易感冒。”
棠欢闭着眼,只当作没听到。
然而裴宴苏比她所想的更有耐心,就这么站在床边,垂眸直勾勾望着她,似有她不喝就不打算走的意思。
白炽灯过分刺眼。
空气中逐渐弥漫着一股焦躁。
棠欢睁开眼,半坐起身,没看去面前的男人,只接过他手里的碗,将里面温热的姜汤一口气喝完。
然后放好碗,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棠欢感到身侧的床凹陷下去的动静,只是她又累又困,连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凌晨。
裴宴苏是被热醒的。
准确的说,是睡在旁边的女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滚烫。
她的额头渗满了细汗。
与此同时,嘴里还在轻声呢喃:“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走……”
裴宴苏打开床头灯,伸手想探探她的温度,不料她倏地睁开了眼。
漂亮的杏眸里盛着数不清的怨恨。
棠欢咬牙切齿地,问出心底最深处的话:“你凭什么杀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