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两日,表哥石栾川来凤鸾宫看她。
阮时卿微微讶异。
“表哥,你怎么来了?”即便她如今是废后,可寻常男子怎能随意出入宫闱。
石栾川摇头,示意她小声些,将一纸团递到她的手里。
阮时卿不明所以,展开,看到一行小楷:“可还愿出宫?”在这话后又加一句:“阅后即毁。”
她诧异地看向石栾川,而后摇了摇头,从书桌出拿起纸笔,亦迅速写下一行小字:“亡人诸多,不能再累及他人。”
石栾川叹口气,终究道:“李万……可惜了。”
阮时卿又快速写下:“未了结事亦多,时卿愿在宫中,将前缘一一了结。”
石栾川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可他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救阮时卿出去。
他迅速写下:“姑父姑母如今也安顿于凉州,只待表妹一家团聚。”
阮时卿两眼微湿,知晓父亲与母亲如今尚好,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虽不孝,可到底不能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思考片刻,她写下:待事毕后,我必随表哥到凉州。
二人细细筹划一番,按石栾川此时的说话,既然上次有李万前车之鉴,那这次定然要一举成功,便不能贸然行动。
“待时机成熟日,便是出宫之时。”石栾川于纸条上写下。
隐约有了丝希望,可到底不敢期待太多。这时机成熟日,又要等到哪一天?
当务之急,不若她先将大仇得报,也好慰李万、缨儿和那个孩子的在天之灵。
石栾川不知她的想法,看她神色变化,以为她又有什么难处,便轻声问:“可还有什么事?”
阮时卿摇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表哥可还记得时卿入宫前,表哥对时卿说的话?”
石栾川微怔,他怎会不记得。
他爱慕阮时卿多年,也曾像姑父姑母求娶,只是那时候阮时卿一心扑在李斯渊身上。
不仅是姑父姑母劝她,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在她出嫁前赶来,只为对她说一声保重。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之中有几人不复杂?
他亦曾记得自己胆大之下,竟找到李斯渊,推杯换盏间对李斯渊说:“愿你护她,总不受后宫复杂人心之险。”
这么多年,李斯渊也确实有做到。
只是如今……
思及此处,他喟叹不明,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阮时卿却云淡风轻笑了一笑:“只怪年少天真,错把情事当做生之根本。其实什么情情爱爱不过过眼烟云,这世上……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说罢,她福了福身子:“时卿早年未听劝阻,是以造成如今祸事,说到底亦是咎由自取。只是此次劳烦表哥,将表哥累及其中,时卿万分过意不去。”
便是累及,他也心甘情愿。起码,也算他能为她做的一桩。他压下心间的苦涩:“表妹说的这是哪里话,便是李万都可以不顾生死。我是你的表哥,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何必……要分这么清楚。”
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阮府有难,而她又深陷囹圄,表哥此时还不离不弃。
只是到底,是她枉费他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