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哲早早立在江南新村的大门下,双肩包挎了其中的一根背带,意气风发,气宇轩昂。惹得早起出门买菜的阿婆阿公们对他看了又看。
罗门哲脸上浮着笑意,目光注视着谭奇薇会出现的路口。
没过多久,谭奇薇拖着她带轱辘的书包出现了。罗门哲迈开长腿迎上去。
每一次一起走,他总是帮她拉书包。谭奇薇拼命向罗门哲眨眼。罗门哲并没有如她期待的那般止步,反而受到启发,抬起了头,冲三楼楼角的厨房间挥起了手。
厨房窗口目送女儿上学的陈善英女士,不得不敛起嘴角,回应罗门哲如阳光般干净的笑容。
谭奇薇气到无语。
“你明明可以到小区门外等我的!”谭奇薇挣扎着不想放书包拉杆。
“为什么?”罗门哲反问。
“避嫌啊。”
“避什么嫌?”
谭奇薇这才醒悟,自己被挖坑了。气极反笑。
“你妈妈看到你又是背书包,又是拖书包,不是又要心疼了?她拐弯抹角找我妈告我的状。这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你替我着想一下呀。”
罗门哲露出吃惊的表情:“哦,原来这是你疏远我的原因!我还以为——”他打住。
“以为什么?”
罗门哲挠了挠后脑勺,笑出眯眯眼:“没什么。”
罗门哲想,谭奇薇大概不知道她入学伊始就被评为班花。她还曾是校花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只因她表情太冷淡,而且久居教室内,最终,这一届校花之名被3班的一位跳芭蕾舞的女孩夺走。即便如此,她依然拥有众多倾慕者。既倾慕她的容颜,又倾慕她的成绩。
昨天金未未无心插柳,倒是点醒梦中人罗门哲。今早罗门哲破例站在小区门口等谭奇薇,正是要跟谭奇薇分享他找爸爸正面沟通的成果。
“我爸之所以激烈反对,你绝对猜不到原因!”罗门哲有点激动。
“那我就不猜了。你直接往下说。”
罗门哲说,他爸爸之所以异常反对,原因正是因为他爸爸曾经也是电焊工。当然是江南造船厂的电焊工了。不然何以与陈星叔叔成同事?
不仅是江南造船厂的电焊工,还是电焊工里的苗子选手,是组里重点培养对象。连陈星叔叔都要让罗门哲爸爸一头。
谭奇薇承认,她不敢这么猜。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你爸爸离开了造船厂?”
罗门哲摇头:“我也想知道。他不肯说。只能以后慢慢找机会撬开他嘴巴。他只是说,因为他自己干过,知道里面的辛苦,所以不想让我再走他走过的老路。”
谭奇薇想起来,珍珍阿姨曾经向她妈妈诉苦,说跟青春期的男孩子斗智斗勇太痛苦,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不知道罗门哲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存在。自从罗门哲爷爷去世后,她就很少去他家。
“罗门哲爸爸当年为什么从造船厂辞职?”一天的学业结束,又到了和妈妈陈善英一起面对面吃晚餐的时间。谭奇薇忍了又忍,没有忍住。
“阿哲他今天早上怎么突然在小区门口等你?该不会每天都在等你吧?薇薇,你可不能——”陈善英望着她生命里的唯一期望,面色紧张道。
“妈。”谭奇薇不敢使性子,耐心解释,“自从他妈妈表示心疼他路上背两个书包后,他就没有再跟我一起上学啦。今天等我,是要抄我英语卷子,才讨好我帮我拎书包的。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熟得像左手和右手,我对他没想法。”
陈善英伸手戳了一下谭奇薇的脑袋,放心地笑了。这才回答谭奇薇最初的问题:“从造船厂辞职,还不是因为船厂工资低。
我听你珍珍阿姨说,阿哲爸爸本来就不想去船厂上班,是阿哲爷爷非押着他去子承父业的。偏偏阿哲爷爷后来生病,需要钱看病。阿哲爸爸急得到处借钱,还跟你爸爸借过。再后来,就从船厂离职,自己开饭店去了。”
“爸爸借钱给罗叔叔了吗?”
“当然借了。你当你爸爸那么无情无义啊?”陈善英说完,叹了口气,“他也就对我无情无义。”
谭奇薇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