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冲着商量正事去吃的火锅,坐进火锅店后,净忙着讨论点什么餐了。
大家吃饱喝足,瘫坐在座位上,三言两语搞定寒假探望谢老师的事:班长牵头,带着副班长两个人去探望,届时打开腾讯会议,大家一起线上给谢老师献唱。至于具体唱什么歌,拜托文艺委员全权定夺。
本着对谢老师的感恩之情,被自己取的外号整自闭的张旦破天荒开口:“我草。你们这是齐心协力坑顾原啊。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非得等饭后才说。”
大家七嘴八舌予以反击。青少年的中二脑回路说出来的话,句句噎死人不偿命。张旦被围攻,不幸再次自闭。
带着胜利的欢乐,大家高高兴兴走出左庭右院。在左庭右院所在的正大乐城,有一个楼上花园,这座迷你楼上花园绿树掩映,曲径通幽,灯光设计尤为别致。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到那里散步消食。有些人答应,有些人因为家长的约束而不得不离开。
顾原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本来他想吩咐司机晚些时候再联系他的,不期然抬头,于暗影绰绰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雀跃的众多身影中,顾原站在原地,看不出表情,身姿却写明纠结与分裂。最终,顾原妥协了。他轻声喊了谭奇薇一声。
谭奇薇被厉莉拉着看灯,拍照,根本没有听到。
大部队热热闹闹沿楼梯向上攀登,只有顾原,迟疑之后,转身向下。他沿着宽阔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与身后的热闹,渐行渐远。
罗门哲背着自己的书包,拖着谭奇薇的书包,一直很耐心地走在谭奇薇身后。谭奇薇任由厉莉拉着她东跑西跑,其实也有逃避的意味——她怕顾原无厘头纠缠。
躲了半天,身边异常清净。暗中寻觅,人群中早已不见顾原的身影。谭奇薇一时有些分不清,那浮上心头的,犹如薄纱一样的情绪,是轻松还是失落。
晚上八点半,谭奇薇妈妈打来电话,谭奇薇告别众人。罗门哲、陈书仪等人见状也纷纷离场。待与短暂同行的陈书仪分开后,罗门哲无缝衔接上对话衔:“所以,你打算怎么帮我说服我父母呢?”
谭奇薇大笑:“你可真是契而不舍啊。”
“那是。我这两个月的努力,可不就是为了让你兑现承诺吗?”
“早知道我当初条件提高一点了。”谭奇薇声音清脆又轻快。
“实不相瞒——”罗门哲拖长声音。
“你想说什么?再高你也能完成?”
“不——世上没有后悔药。”
谭奇薇笑着推他一把,他夸张地往前急奔两步。一抬头,罗门哲不由呆住:迎面走来,胳膊挽着胳膊的俩身影,可不就是他胖胖的妈妈和瘦瘦的谭奇薇妈妈吗?
谭奇薇余笑未止,少女步伐轻快,小鹿一样跳到罗门哲身边,招惹一样又推他一把:“哼,还好你没有说大话。”
罗门哲稳如铁塔,压低声音:“别闹。”
谭奇薇尚无觉知,歪着头,冲罗门哲嘻嘻笑着,嚷嚷着问罗门哲下学期敢不敢继续打赌。眼看谭奇薇要退到她妈妈身上了,罗门哲没办法,只好伸手拉了她一把。
谭奇薇妈妈陈善英开口了:“不看路,也不怕跌跤。”
谭奇薇惊吓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妈妈。夜很黑,她妈妈的脸更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
如果现实生活中有分镜头,那么,我们可以同时看到以下三个画面。
车内,深邃星空,无数人造小星星打造出的柔和蓝光里,顾原妈妈抿了一下耳边头发,对沉默不语的顾原呵斥道:“爷爷从晚上六点就在等你吃晚饭,你倒好,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接,自己跑外面跟不相干的陌生人吃起火锅来了。要不是西子告诉我,我到现在还无处找你。说你两句你还生气了?你有什么资格冲妈妈甩脸色?要不要我断你银行卡试试?”
与陈善英母女分开后,朱珍珍非要抢高自己一头的儿子的书包,不无心疼地埋怨道:“书包多重啊!说过你多少回了。你就是不听。薇薇妈妈没到的时候你帮就帮了,她妈妈到了,要自己拖,你还不肯还给人家。你说你是有多傻啊。”
陈善英牵着谭奇薇的手,走进声控灯经常失灵的楼道,确认身后保险铁门关闭,四下无人,再也忍不住:“你呀你。你跟他在一起也太有说有笑了吧?你这不是摆明了让珍珍阿姨误会?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是不是晚上聚餐根本没有其他人,就你们俩?”
还好,被训斥的少男少女们心中有数,明白不还嘴还好,还嘴只好招来更凶猛的反击,于是,隔着时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