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城单手撑在莫鸳的身侧。呼吸交缠间,气氛微妙又暧昧。
寂静的包厢内莫鸳的声音清晰的传进霍锦城的耳中,“先生,你的枪,是不是该放下了。”
霍锦城恍然回神,发现手枪黑黝黝的枪口还死死的抵在莫鸳的胸口。利落的收好枪,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抱歉。”
“没关系。”
很奇怪,这个女孩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的可怕,就连死亡的威胁都不能影响她的从容与淡然。
霍锦城摸出口袋中的火柴,轻轻一划,莹莹亮光在黑暗的包厢里格外耀眼夺目。
他好奇的将光源凑近莫鸳的脸侧,照亮了她昳丽精致的面容。女孩奶白色的颊映出莹润的光泽,那双晶亮的黑眸漂亮的不像话。
咽了咽唾沫,霍锦城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的难忍。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频率快的骇人,它正凶猛而炽热的为眼前的女孩跳动着。
“你,叫什么名字?”
莫鸳面不改色的胡诌:“我是荷花村的张翠花,这次是去上海省亲的。”
霍锦城瞥见她脖子上戴着的信物,伸手一把扯下,就身形敏捷的离开了。
“我会来找你的。”低语声传进了莫鸳耳里。
莫鸳觑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手指把玩着手枪,轻笑一声。她的样子被看的分明,却只看见他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真是不公平啊。
莫鸳的手抚过枪把,摸到一枚突出的徽印,赫然是军政府的标识。
用一个无用的信物换了一把军政府的枪,这买卖不亏。
将枪揣在怀里,这一夜也睡的格外踏实。
第二天,莫鸳摩挲着手枪,神情晦涩不明。半晌,唇角微扬,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藏好了手枪,莫鸳抬步走向了李队长的包厢。闭上眼,再睁开的瞬间,锋芒尽收,面上眸底只剩下柔弱和怯懦。
莫鸳给李队长提了换乘水路的想法,男人的神情立马变得不耐,刚准备发作,莫鸳那双水眸就掺了几分担忧的看着他。
“昨晚包厢外特别乱,有穿着军装的人来搜查我的包厢,他们说这艘船上藏着来路不明的人。”
大抵是昨晚的动静闹的太大李队长也察觉到了不寻常,所以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莫鸳眨了眨眼,又加了一把火:“其实我和林母常年在偏远山村住着倒是没什么仇家,只是李队长您身居高位,就……”省略了什么,不言而喻。
一语点醒梦人,李队长连忙一口应下。
三人在下一站换了水路。
莫鸳在船上也没闲着,凑在李队长旁边套他的话。恭维了几句,李队长就有些飘飘然,把自己所知副长之事和盘托出。
莫鸳面上一派崇拜的神色,心里却嗤笑不止,蠢货便是如此罢。
得到的消息和自己所了解的相差无几,莫鸳的心也放了下来。
刚到上海,就被黄包车径直拉到了公馆别墅前,望着辉煌大气的建筑,莫鸳的眼神越发阴沉。
这公馆本是姓顾,如今却被姓莫的鸠占鹊巢。母亲病逝,舅舅吸鸦片被人痛死,外祖父又被气死。这其中没有好爹爹的手笔,莫鸳可不信。
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她莫鸳,便要抢回属于顾家,属于她母亲的产业。
双手握紧,指尖掐进肉里,痛意使她被仇恨冲昏的头脑重拾了几分清醒。
一位女仆从别墅中走出,朝她走来。莫鸳深呼一口气,下一秒通身的气质变得唯唯诺诺。
莫鸳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那双眼干净清澈,一看就是个乖巧单纯的。
女仆将她领进了别墅,看女孩这副纯良温顺模样,知道不少内幕的她们暗叹了口气,不由为这位小姐捏了一把汗。
刚一走进门,这公馆别墅的现任女主人,她的继母赵雅岚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着她坐下。
莫鸳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姿态神情都夹杂着拘谨和几分不自在。
“鸳鸳啊,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了,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住的自在舒服些,有什么想要的都和下人说。”
这句是提醒莫鸳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莫家人。
“想来你在乡下也没人教养你,那你以后便多向你兄长学学德才。这性子也有些闷,不像你三妹四妹那般机敏,女孩子还是要大方些好。”
这句是说莫鸳没有教养,无德无才。性子格局都比不上兄弟姐妹。
“毕竟是好久没看见父亲了。今晚便先离父亲远些,等来日学好礼德再给你父亲个惊喜,岂不甚好。”
这句则是在警告她,没事没往父亲身边凑,别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莫鸳,你听懂了么?”
赵雅岚面色柔和,语气却掺着几分凛冽,暗含威胁。
将女人话里的意味剖析了个彻底,莫鸳心中冷笑,面上低眉顺眼的垂下头,“谢谢夫人的教诲,莫鸳知道了。”
看着莫鸳的乖巧听话,赵雅岚满意的点头。
不过是个粗鄙的乡下女子,无德无才,就算长的漂亮精致,也不会让老爷正眼相看,对她没什么威胁。
夫人夹枪带棒的话仆人们也听了个清楚,一时之间,更对这个乖巧美丽的小姐更加怜惜。
莫鸳一人在房间收拾着行李,傍晚时分,就有女仆叫她下楼吃晚饭。
莫鸳了然的点头,大概是她那个便宜爹回来了。
果然,一下楼就看见莫正国正脱下穿着的长大衣,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回头看了她一眼。
莫正国也有几年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女儿了,如今看来竟是出落的比老三和老四还要标志,气质也沉静,虽然面对他有些拘谨,不过背脊挺得很直,一看便知仪态教养俱佳。
观察了一番,莫正国那张严肃的脸上放松了些许,语气也还算温柔的对莫鸳说了几句,大低是让她在这里放心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