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马车行进的速度快，林秀儿还未细细瞧清楚。
那两人的身影便远远被抛在了脑后。
许是林秀儿的脸色瞧来实在难看。
原本在翻书的杨莹疑惑的顺着林秀儿的目光往外头瞧。
“林夫人怎么了？”
林秀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十分生硬的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忽而想起些旧事罢了。”
“杨姑娘不必顾忌我。”
杨莹却显然没有这样好打发，她只是盯着林秀儿瞧了几眼。
好似突然感觉到手中的书册也不香了似得。
竟是与林秀儿两人心照不宣的齐齐发起呆来。
两人心思各异，相对而坐。
见杨府开了偏门将马车迎进院子。
杨莹率先反应过来，对着跟车的小厮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便提着衣角匆匆离去了。
待到杨莹离开，那小厮方才掀开车帘，将林秀儿送进了内院中。
林秀儿越过重重院落，进了主院。
引路的丫鬟便恭敬的行了礼退出房门。
“来了？”
又待丫鬟上了茶，林秀儿小坐了一刻。
杨夫人这才在丫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不知道下头人准备的糕点适不适合你的胃口。”
杨夫人落了座，也不见说正事，瞥见桌上差点林秀儿分点未动，不由开口笑道。
“若是不合适，便叫底下人撤下去换便是。”
“你无需拘束。”
这样的场面话，林秀儿自然只会听听便罢。
她只是微微笑道。
“倒不是糕点不合我口味，只是我这人比较食辣。”
“夫人无需这样客气。”
杨夫人也不勉强，只是老神在在的端了一旁丫鬟送上来的茶盏。
优雅的拨开茶沫，浅酌了一口。
“林大夫这般聪慧的人，理当明白，我今儿个请夫人过府是做什么吧。”
林秀儿被晾在厅堂里头坐了这样久，眼下又瞧见杨夫人这态度。
已经猜中了七八分。
可是这面上神色却不显露，只是点头道。
“贵府着人来请时，便同我交代过两句。”
“只是这瞧病，还是须得对症下药。”
“虽然听了几句，可不大细致。”
“不知道夫人可否仔细给民妇描述一番？”
“州府大人近些时日是哪儿不大舒坦？”
杨夫人动作微微一顿，杯盖轻覆在茶杯上。
这声轻响，竟是吓得房内几个丫鬟噤若寒蝉，面有戚戚。
林秀儿眉头微微一挑，端详了杨夫人几眼。
满目疑惑，似乎不大明白杨夫人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样的态度。
“林大夫，明人不说暗话。”
杨夫人手臂一抬，便当即有个丫鬟送了个托盘上来。
她捏着那本籍贯轻飘飘往着林秀儿脚边一掷。
“林大夫，到了如今，还要同我装傻充愣？”
林秀儿并未伸手去捡，低头扫了地上摊开的册子一眼。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林大夫你医术高绝，小女不过就是失足落水罢了。”
“林大夫连陶止的那先天残缺之症都能治好。”
“怎么会对小女的病束手无策？”
杨夫人目光冷厉，像是一柄淬了毒的冰刃似得，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秀儿。
那满是怀疑猜忌的目光，像是只要林秀儿说错一句话。
下场就十分难看似得。
林秀儿眉头一挑，在杨夫人审视的目光之中缓缓弯腰。
将地上的籍贯给捡起。
“错了。”
“什么意思？”在杨夫人怔愣中。
林秀儿摇头叹息道。
“夫人都说了，陆止乃是先天不足之症。”
“我既非华佗在世，也非神仙，一介凡夫，哪里治得好这样的病。”
“不过是因为陆家下了血本，才保住了陆止的这条命罢了。”
林秀儿笑道。
“陆家的家底倒是十分丰厚，若非是这样多的灵药材堆积。”
“只怕陆止撑不过两年。”
“但是若是养得好，理当也就撑不到四五年。”
听见林秀儿说的这样直白，杨夫人倒是一时未曾回过神来。
林秀儿垂眸，她在地上捡起的这份册子。
上头不仅有她的籍贯。
竟是还十分细致的标注了几件事情。
其中最为重点的，便是那条她曾同张景州的婚约。
想必就是因为她与张景州有所牵扯。
退婚又退的十分不体面，她又贸然出现在镇洲。
杨夫人怀疑自己是因爱生恨之类的，对杨莹做了些什么？
估摸杨夫人会这样想。
张景州只怕之前曾提及过一两句？
“你是说，陆止最多也就只是四五年的光景了？”
杨夫人的注意力显然是叫这句话完全吸引了过去。
她目光微变，死死盯在林秀儿身上。
“对。”
林秀儿神色淡淡道。
“此事我同陆家人说过。”
“她们理当早有准备。”
“混账东西。”杨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还是顾忌到林秀儿眼下还在这儿，她还是忍住了脾性，只问。
“那依照林大夫的意思，小女的失魂症，什么时候能好？”
杨夫人虽然勉力控制情绪，可眸底的怀疑还是十分显而易见。
林秀儿却十分坦然，仿若是瞧不出。
“我在车上瞧杨大小姐行为举措都十分寻常。”
“瞧她的记忆虽然有缺，但并非十分明显。”
杨夫人闻言色变，偏头瞧了身侧的丫鬟几眼。
“小姐今天偷溜出去了？”
“去，将小姐请过来！”
那两丫鬟吓得瑟缩了一下，赶忙应声出去了。
不多时，杨莹便踩着轻巧的步子踏进了房门。
她笑盈盈的给端坐的杨夫人行了个礼。
“娘，女儿这厢有礼了。”
瞧见女儿，杨夫人的神色方才好看了些许。
可想起林秀儿先前的话。
杨夫人当即恨铁不成钢道。
“莹儿，你是不是又偷溜出门了？”
杨莹面上笑容一僵，下意识扭头瞪了林秀儿一眼。
似乎没想到林秀儿不讲武德，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
杨夫人将女儿下意识的动作瞧在眼底。
面色大变，沉声道。
“莹儿！”
“你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见杨夫人当真动了怒，杨莹也来不及去责怪告黑状的林秀儿。
赶忙上前道。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家中实在闷得慌。”
“所以这才想着出去溜溜而已。”
“我遮掩了长相，没叫外人瞧见，您大可放心！”
只是杨莹的话非但没熄灭杨夫人的怒火，反倒浇的越烧越烈。
“莹儿！”
“我让你别出门，全是为了你好。”
杨夫人怒声道。
“你知道林大夫同我说什么吗？”
“陆止那厮至多活不过五年，却黑了心上门求娶你。”
“这样的病鬼，指不准哪日就撒手人寰了。”
“那日的事情，指不准便是他们陆家设计好的。”
“谁知晓，陆家到底安得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