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的五官模子实际上生的不错,只是之前叫面上的红斑遮掩去了大半而已。
眼下那红斑早褪了色,唯剩下淡淡的粉。
也不知道采儿是生了怎样的一双妙手,在上头勾勒出朵朵桃花,利用桃花的艳丽,将其掩盖了过去。
而后细细给林秀儿勾勒了眉眼,将她精巧的五官突兀出来。
活脱脱将五分美貌,更添了几分妩媚。
尤其林秀儿又有一身缎子似得皮肤,那模样嫩的能掐出水来。
这盖头一掀,将房内笑闹着的众人给惊着了。
这,这还是林秀儿吗?
那个因为生的貌丑,故而叫那张秀才厌弃的林秀儿?
眼下她这样细细装扮一番,倒也不比柳慧娘差哪儿去吧?
不得不说,这一刻,在场但凡适龄的男子,瞧着林秀儿,那就像是瞅着一颗会下蛋的母鸡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有多少人开始羡慕嫉妒起陶亦铭来。
毕竟林秀儿会赚钱,容色身段也算是出挑。
眼下却让陶亦铭个带着儿子的鳏夫捡了个大便宜!
“?”林秀儿只眉梢一挑,瞥了与自己同坐床前的陶亦铭一眼。
“既然礼成了,你还搁这坐着作甚?”
“还不快去外头招呼客人?”
林秀儿不开口还带着几分貌美,一开口那泼辣的意味便迎面扑来。
瞬间打破了先前那副貌美的新娘子娇态。
且不论那些围观之人当即瞅着陶亦铭,眼神便古怪起来。
林秀儿的脾气确实是差了些,看这上门女婿果真是不大好做啊?
“娘子说的是。”
在众人同情下,陶亦铭面上却无半分难堪,施施然起身。
新郎都叫新娘子赶了出门,这些说要闹洞房的哪里还敢多停留。
赶忙跟在新郎官后头,出门吃酒席去了。
将人统统赶走,房内就只剩下了林秀儿与端着托盘的喜娘大眼瞪小眼。
林秀儿随手抓了床上撒着的枣子塞进嘴里吃了一口。
后知后觉的瞅见一旁还站着个喜娘,疑惑道。
“你怎么不出门去吃席?”
“我这儿用不着你陪了,你去吧。”
那喜娘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了,嫁衣是她未曾见过的贵重。
这新娘子也是未曾见过的豪迈,对新郎官呼来喝去……
不过想想,那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哪有她说话的份?
这般想着,那喜娘笑着说了几句讨巧话,就赶忙出去了。
待到喜娘一走,房门一关。
林秀儿更是没个坐像,忽而,她想到什么。
转过身,手便在床铺下摩挲了一阵。
好不容易摸到个篮子,她眼睛一亮,掀开布帘,探头往里头一瞧,却只瞧见些糕点的碎渣?
这是什么意思?
陶亦铭那厮存心诓她不曾?
便在林秀儿怒了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偷笑。
林秀儿扭头一瞧。
却见陶紊今儿个也裹了一身朱红色的新衣裳。
他本就生的白净,今儿个特地修整了一下,更是娇软可爱,若是扎上两个童髻。
活脱脱像是观音座前的灵童子。
“你吃的?”
瞅见这么个大活人,林秀儿还能不明白?
“这不是起得太早,又没人管我,实在是饿了吗?”
陶紊扶着拔步床,面上神色似在嘲笑。
“再说了,人家都说新娘子不能乱吃东西的。”
陶紊瞥了她唇上深浅不一的唇色道。
“我看你也吃饱了吧。”
“既然这样,倒不如让我填填……”
只是陶紊的话还未说完,就叫林秀儿一把薅住裤腰带,扯到面前。
“痛痛痛。”
虽说陶紊近些日子长了些个子,可到底只是个小孩子。
被林秀儿揪住耳朵,根本没什么反抗之力。
“放开我,放开。”
“这是你爹留给我吃的,谁叫你动了?”
“你不讲武德,我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林秀儿嗤笑一声,白眼一翻。
“那好,我待会儿告诉你爹,让他教训你。”
“……”好不容易从林秀儿的毒手下挣脱出来。
陶紊瞠目结舌的盯着林秀儿瞧。
“你,你。”
“到底我们两个谁是小孩?你怎么还兴告黑状?”
眼见着陶紊一下子便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
林秀儿非但没有半分内疚,反倒是哼笑出声。
“告黑状算是便宜你个狐狸崽子了。”
“你从我这儿得了多少好处?”
“我那医典连我那正经收的徒弟都没交出去。”
“给你占了便宜,你非但对我没有半分尊敬,还这样一副讨打的模样。”
听林秀儿提及医典,陶紊甚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目光闪闪烁烁的。
陶紊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
这情绪一下外泄,叫林秀儿瞧出来了。
她眉头一挑,狐疑问道。
“你这副德行……”
“莫不是将我那医典到处乱借了?”
眼瞧着林秀儿的目光不善,陶紊忙摆摆手,讨好一笑。
“没有你的授意,我自是不敢的。”
“是吗?”林秀儿打量了陶紊几眼,且不说信了几分。
便在她想要再问上几句的时候。
外头原本的欢声笑语的敬酒声一时竟寂静了下来。
片刻后活像是乱入了什么闹市般,吵嚷了起来。
今儿个怎么着都是林秀儿的大喜之日,外头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就在林秀儿愣神的功夫。
陶紊便抓紧时机。
“我出去瞧瞧!”
……
“怎么着,今儿个是我儿的大喜之日,我还来不得?”
陶老婆子面色铁青,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阴郁晦暗。
她身上裹着身纯黑的衣裳,简直是同周围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
“这哪来的话?我原先不是着人去您家中叫您了吗?”
王氏一向是软和的性子,再加上今儿个怎么着都是林秀儿的大喜之日。
虽说陶亦铭是入赘进了他家,可是怎么算下来,陶老婆子也是陶亦铭的生母。
前来讨一杯喜酒也是实属应当。
只是陶老婆子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了,不解释的话。
叫别人听见,还不知道要议论她家秀儿什么呢?
“请我了?”
“你们那是请我吗?”
“我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说入赘就入赘了。”
“你们哪个问过我的意见?”
陶诚生眼见着陶老婆子越说越激烈,赶忙上前搀住陶老婆子道。
“您莫要动气。”
“莫气坏了身子。”
陶老婆子却一把甩开陶诚生的搀扶,跌坐在了地上。
“你们不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吗?”
“你们林家又不是绝户,好端端的非要拉着人家儿子入赘干什么?”
“大的入赘,还带走我老陶家的大孙子??”
“你们林家是生不出儿子了吗?”
若说先前那话只是刺人,现下陶老婆子这话就说的越发恶毒难听了。
跟直接捅人刀子没什么两样了。
村里人尤其重视子嗣,哪家若是生不出儿子,或者儿子生少了,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陶老婆子上来张嘴就咒人家生不出儿子,可不就是十分恶毒了吗?
要知道人家王氏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