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就算是再好的性子,听到这样说,面上的笑容僵了僵。
“今儿个怎么着都是个大喜日子,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只是这世上有些人眼见着你退一步,她就眼巴巴的逼一步。
陶老婆子今儿个来,又不是打算就蹭这堆席面的。
“我那好儿子呢?”
“我养了他二十几年,他就这样报答我的?”
“当初他从外头带着个丧门星回来,先是克死了我乖顺的大儿子不说。”
“现在眼见着老婆子我身子不好,是要吃药,要人伺候的年纪了。”
“他倒好,不娶个媳妇进门来伺候伺候我。”
“反倒是商量不打一个得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他生的好一副黑心肝啊!”
陶老婆子虽然看不见,可是耳朵还是尖的很。
不管谁靠近,她都抄着自己的那根拐棍一同乱敲。
死活是不肯从地上起来了。
那根拐棍极长,陶老婆子挥舞起来又没有个章法。
有不少旁人好心劝慰的人都挨了打。
不过这样,倒没有人敢伸手去碰她了。
王氏瞧着陶老婆子这样胡搅蛮缠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
村里人但凡泼辣些的,吵着吵着会打起来也不算稀奇。
但是也没这样蛮不讲理,上来就往地上一摊的。
这不是在人家这大好日子里头刻意的触人家的霉头吗?
“娘,您莫生气。”眼见着王氏气得身子都发起抖来,林兴行头皮一麻。
他赶忙上前搀住王氏。
实在不是他大惊小怪,别的便罢了。
在知晓王氏怀孕后,林秀儿就刻意的提点过他,只说要是在王氏大着肚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林兴行心里头虽然不满,可是之前已经被林秀儿整出阴影来了。
眼下的动作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母亲,这事情交给我便是,您莫要动气。”
陶亦铭眉头紧锁,先安抚了王氏一句,而后才皱着眉头扫了陶老婆子跟陶诚生两人一眼。
“诚生,这是怎么回事?”
陶诚生十分尴尬的站在一旁,目光闪烁,根本不敢同陶亦铭对视,只道。
“哥,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她实在气不过,非要过来,我实在也是没拦住她……”
陶亦铭眼底浮出几分失望。
“那你还不快将娘搀扶起来?”
“这……”
陶诚生支支吾吾还没个动作。
坐在地上的陶老婆子就抡着拐棍往着陶亦铭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你个孽障,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没找你,你还骂起你弟弟来了?”
“你凭什么?”
陶亦铭也没有躲开,硬生生的受了老太太几下。
那拐棍抡在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听的人牙口发酸。
“这陶老婆子可真是心狠啊?就算是打狗也没这么打的。”
“就是,这陶亦铭是她亲生的吗?”
“不过,这说到底也是人家自家的事情,要是你儿子一声不吭的带着你孙子入赘。”
“只怕你比这陶老婆子气得还狠!”
一旁的人瞧着陶亦铭一声不吭的受了陶老婆子几下。
有人赞叹陶亦铭可真是个能忍的,又有人说陶亦铭这是活该。
“什么自家的事情?”
林秀儿的声音像是平地落下一颗雷似得,炸的这些人,下意识给还穿着新娘服的林秀儿让出一条道来。
“秀儿?你怎么出来了?”
王氏大惊,回头一瞧,眼见着林秀儿掀了盖头,穿着凤冠霞帔就从屋子里头出了来。
眼见着林秀儿身边还跟着陶紊,她不由大惊道。
“娘,你没事吧?”
“我倒是没事,就是陶……”
王氏先前就是气得急了,故而对陶亦铭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此刻眼见着陶亦铭被陶老婆子胡乱抽着,声也不吭一句。
怎么着都是跟自家闺女拜了堂成了亲的,都是自家人了,被这样作践瞧着也怪叫人心疼的。
眼见着陶老婆子借着由头乱打,林秀儿皱着眉头上前。
一把抢过陶老婆子手中的拐棍,狠狠的丢到一旁。
“你是傻的吗?”
“她打你,你就站在这儿给她打?”
林秀儿恨铁不成钢的骂了陶亦铭一句。
却根本不等陶亦铭回嘴,转过头面色不善的问道。
“说罢,还要多少银子?”
林秀儿这一句话落下来,地上陶老婆子的呼吸声明显滞了一滞。
“你,你胡说什么?”
“林秀儿,不要以为用银子就能堵住我老婆子的嘴?”
“我告诉你,我陶家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看来是我给你们家的五十两聘金不够啊?”林秀儿却根本不管陶老婆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一百两?”
一旁的陶诚生眉眼一跳,似乎想说什么,又飞快按捺住了。
陶老婆子却冷笑一声。
“你别以为一百两就能让我认你做儿媳……”
林秀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大可放心,我死了又不埋进你家祖坟,你认不认我又有什么打紧的?”
“别整这些虚的。”
“我跟陶亦铭的婚事定下都大半月了,你要是当真不满意,早就闹上门来了。”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换今儿个来闹?”
“说到底不就是看我同陶亦铭拜了天地,眼下闹,想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陶老婆子哪里说的过林秀儿,她气得指着林秀儿的方向骂道。
“你既然同我儿子拜了堂,我就是你婆婆,哪有你这样同长辈说话的?”
“你这样说话,也不怕遭天谴吗?”
“哦?”林秀儿惊了。
“您先前还说不认我这个儿媳妇呢。”
“现在怎么又端起婆婆的架子了?”
林秀儿啧啧称奇。“许是我太年轻了些,实在搞不懂陶婆婆你的想法吧。”
“不过,有一件事,您须得明白。”
“陶亦铭是入赘我林家,他须得尊养我的父母。”
“至于您,既然拿了卖儿子的钱,就莫要再这儿拿捏着长辈的架子了。”
“抖落出来,谁的面上都过不去。”
“不过嘛,您到底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林秀儿叹了一声,偏头对着陶紊低语了什么。
“既然您都舍了这样大的面子来闹,说到底就是钱不够嘛。”
说罢,林秀儿从不情不愿的陶紊手里头抢过一个钱袋来,往着陶诚生的身上一丢。
“这钱袋里头是五十两银子。”
“加上先前我送去陶家的聘金,加起来已经是足足一百两银子了。”
这个钱袋子落在陶诚生手里头,像是十分烫手似得。
陶诚生别别扭扭的想要还给林秀儿,又捏在手中像是舍不得。
只得求助般叫了一句。“娘……”
“林秀儿!”陶老婆子死活没找到地方插嘴。
此刻憋着气,气得面颊通红。
“你个小娼妇?!把我老婆子当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