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林秀儿交代的事情,林喜实在有些坐立难安,便想着去林秀儿家中看看。
可是她又生怕愣头愣脑撞进去,反倒被林奶奶拿住细细盘问,漏了马脚。
就算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在距离林秀儿家不远的地方观望。
林秀儿何等眼力,出了门就瞅见了团团转的林喜。
上前便将手中的帕子塞进她手里头。
“拿着。”
林喜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百文铜板,下意识推拒道。
“这我不能收,我帮你是应当的。”
“若不是你,我跟大丫二丫……”
“打住!”林秀儿却没什么心思听林喜说这些废话。
“这是你应得的,是用你的辛苦获得的酬劳。”
“再说了,好不容易从奶奶手里头抠唆出一点来,你拿着,权当是长辈给你补身体的了。”
眼见着林喜还在犹豫,林秀儿恨铁不成钢道。
“这才哪跟哪啊?只要你好好酿酒,银子会有的,金子也会有的!”
“好好做!剩下的只要交给我就行了!”
林喜握着这一百文,仿若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
这是她跨出的第一步,自个挣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但叫她仿若是瞧见了黎明前的最后一道曙光。
“谢谢,谢谢你。”
眼见着林喜又哭上了,林秀儿就有些头疼,只得转移了林喜的注意力,问道。
“我叫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眼见着林喜点了头,林秀儿抬眼一看天色,估摸着柳慧娘也该回来了。
她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道。
“大戏该开场了。”
……
柳慧娘在善药堂门口蹲了半日,也没逮着林秀儿。
等她坐着牛车回到村里头,方才知道林秀儿早就坐着马车回来了。
柳慧娘满肚子不满,可架不住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要是再不回家,也不知那后娘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只能忍住这口气回家。
只是柳慧娘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自家里传出来的阵阵哭声。
柳慧娘心头一惊,几步冲进家里。
院子里头,赵氏端了张藤椅坐在水井旁,甩着手里头的柳条恶狠狠的威胁着两人,那两人当即吓得抱头缩成一团。
“娘,我没有,我真没有……”
这两人比柳慧娘也就差两三岁的年纪,怕的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留了一脸,看起来很是可怜。
“没有?那我房间里头的钱还会飞了?”
柳慧娘上前几步挡在两个妹妹跟前,道。“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叫你这样生气?”
赵氏冷冷的斜睨着柳慧娘,阴阳怪气。
“哟,还知道回来?”
柳慧娘察觉出一丝不对,还不待她细想。
便听赵氏陡然变了脸色,先发制人的哭道。
“好,人人都说后娘难当,我还以为只要我一门心思对你们好,你们便能把我当亲娘。”
赵氏的位置背对着门口方向,此刻因为这里闹出来的动静不小,门外聚了不少来看戏的邻里。
“我扪心自问,嫁进来之后,怕你们觉着不自在,给你们吃好的穿好的,一年到头,我都没给自己买一身体面的衣裳。”
“现在狗蛋到了年纪,我就跟你们爹商量着将他送去学堂认点字。”
“日后要是有了出息,也好帮衬帮衬你们!”
“可你们呢?偷了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给狗蛋上学的钱!”赵氏是一贯会做戏的,哭起来根本没别人插话的份。
“平日里头,你们摸点钱花花也就算了,可这十两银子,可是我们家所有的家当了啊!”
柳慧娘冷眼瞅着赵氏装腔作势,哪里还会不明白赵氏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刚穿来的时候,不知情况,差点被赵氏糊弄过去。
可等到四下无人,身体不舒坦的柳爹只要睡下了,赵氏就仿若变了个人似得,才叫柳慧娘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只是这赵氏惯会做表面功夫,在村里头的风评极好。
柳慧娘又怕自己反抗的太明显,叫人察觉这个壳子里换了个芯,只能忍着这么过了两年。
可是现在赵氏是越发过分。
今天这样做,只怕不单单是为了逼自己把钱交出来吧?
“爹这两年身体不好,吃了多少药?还能存下十两?”
柳爹之前在镇上是给人做账房先生的,要不是这几年身体不好,只能接一点零散的活,柳家又怎么会越来越破落?
赵氏被这话一噎,却极快就反应过来道。
“你爹这些年吃药就不知花了多少!之前挣的那些家底早就花的差不多了!”
“这十两里的六两,其中二两是我的嫁妆聘礼钱,其余四两是我之前我跟娘家借的药钱!”赵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哆哆嗦嗦指着柳慧娘道。
“昨天我拿钱买肉给你爹补身体的时候还在,家里头就你们几个人,现在钱不见了,要不是你们又是谁?”
柳慧娘反唇相讥道。“狗蛋难道不是人?许是娘你昨天拿了便忘记自个放在哪儿了。”
“您年纪大了,难免记性不好,说不定好好找找,就在房间哪里呢。”
赵氏不可置信的抬头瞧向柳慧娘道。“慧娘,你在说什么?虽然狗蛋不是你的亲弟弟,可是他只有八岁啊!他拿那十两银子做什么?”
“那大妮二妮才十二三岁,平日里头就在村里头转悠,拿这钱又有什么用?”
柳慧娘这话一出,就知道要坏。
果然见赵氏唇角微翘,刻意喃喃道。
“说的也有道理,大妮二妮年纪小,就算拿了这十两银子也没法用。”
“是你!”
赵氏眼含热泪,抢过柳慧娘手里头的药篮,往着地上一翻,倒出柳慧娘今日去镇上买的药草与一匹段蓝色绸布。
赵氏看见那一匹绸布后,眼睛发直,暗骂柳慧娘几句,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感动模样道。
“慧娘啊!我知道你孝顺,要是想替你爹去抓药,大可跟我开口啊。”
“难道我还能不给吗?”
“不是……”这明明是她抓来配药酒的药草,柳慧娘还想反驳。
赵氏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捡起那匹段蓝色绸布,凑到柳慧娘耳边道。
“你大了能跑,这两个小的呢?”
“大妮十三岁了,给人做童养媳或者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可正正好……”
柳慧娘十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吃赵氏的血肉。
赵氏却不管她什么表现,自顾自道。“你爹是好些年没做过衣裳了,可现在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这匹布料这样好,要花多少银子啊?你爹之后的药钱难道又要我向娘家借钱吗?”
不对!赵氏这明显就是早早准备好了坑给自己跳。
柳慧娘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正正好同站在人堆里头看戏的林秀儿对了个眼。
是你!?
林秀儿看懂了柳慧娘的憋屈与愤恨,无辜的耸了耸肩。
她可没做什么,只是叫林喜透漏了一下,那药酒在镇上到底卖多少钱一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