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陆老夫人的呵斥，那府医压住额角冒出的冷汗，颇有些难以启齿。
“老夫人。”
“原先二少奶奶乃是滑脉之象，可这不过眨眼功夫，脉象却，却与寻常人无异了……”
林秀儿却不管陆老夫人是什么面色，只是又道。
“若是大夫瞧不明白，倒不如再来给大少奶奶把把脉？”
那府医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简直瑟瑟发抖。
他来时并不知晓那屏风后头站着的乃是章氏和白氏。
昨儿个他把出章氏有孕还犹豫着不肯吱声。
毕竟虽然外头传的再荒唐，好歹陆二爷还在世上，章氏有孕，就算是月份小点。
陆家还能对外说些糊弄的话。
可谁不知道陆家大少爷早就在四年前就翘了辫子。
白氏若是当场叫人把出喜脉。
那他还怎么能在陆家呆得下去？
林秀儿眼见着这府医吓成如此德行，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扭头扫了陆止一眼。
陆止却面色坦然，反倒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和蔼。
“不过是请平安脉罢了。”
“无妨。”
既然陆止都开了口，那府医自知逃不过了，故而一咬牙上前给白氏把脉。
这一抬头倏然瞧见白氏身上落的好几根突兀的银针。
那府医微微晃神，而后扭头瞧了一旁的章氏几眼。
“这脉象……”
林秀儿在一旁当着府医的面，取下了两枚银针。
那府医扭头震惊的打量了林秀儿几眼，而后恍然大悟了。
“如何？”
陆老夫人不自觉的便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府医面上。
眼见着这府医如此表情，不由问道。
“如何了？”
“这脉象好似是由外力凝聚的假孕。”
那府医连连瞧了章氏几眼，而后犹豫着开口道。
“倒是与二少奶奶的脉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此话一落，原本立在一旁的段氏双目瞪大，怀疑的目光落在府医面上。
活像是觉着那府医是被陆止贿赂了一般。
那府医心神大定，已经同陆老夫人解释了起来。
“老夫人，先前乃是老夫才疏学浅，这才险些造成大祸。”
“好在眼下大开眼界，才联想到这假孕上头来……”
似乎生怕老夫人不信，那府医开口道。
“若是老夫人不信，大可再寻个医术过硬的大夫来把把脉。”
“也能印证一番。”
这府医乃是府里头惯用的老人了。
本就是老夫人自个提拔起来的人。
这匆匆忙忙叫人过来，也并未叫人同他通气。
眼见着这府医开口说出的话，同林秀儿先前所说无二。
陆老夫人便已经信了大半了。
再说了，这涉府里头的丑事，叫林秀儿一个外人搀和进来，已经算是意外了。
眼下若是还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进来。
岂不是还嫌弃这外头的传闻传的还不够猛烈？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陆老夫人面色黑沉，嘱咐了一旁的老嬷嬷一句。
那老嬷嬷当即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那府医心头大定，便也随着那老嬷嬷一并从祠堂里头出了门。
这个空档，段氏观察了陆老夫人的神色一番。
便知晓陆老夫人眼下已经信了这土包子跟陆止的花言巧语。
不甘心这样绝好的机会匆匆放过。
否则，依照着陆止那手腕，等到他缓过神来。
对付她们这些人，只怕要叫她们伤筋动骨。
思及此，段氏便不由连连向着白氏望过去。
却也不知道白氏是真晃神，还是装起傻来。
横竖根本没给段氏一个回应。
“老夫人。”
段氏只得咬咬牙，自己上了。
“此事实在蹊跷。”
“章氏这段时日里头都待在祠堂里头修身养性。”
“饭食也是由老夫人身侧的人取来的。”
“大厨房这些东西，大家都是一同吃的。”
“怎么就章氏一个人吃出了这种毛病？”
陆老夫人神色一变，哪里会听不出段氏这话中的意思？
还不待陆老夫人细想。
陆止便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瞧了段氏一眼。
斯条慢理道。
“我也想知晓，我在家中时，家中风平浪静。”
“怎么我出去不过养一段时间的病，后院便起火了？”
段氏却揪住了陆止的话头道。
“二叔，倒不是弟妹我多嘴。”
“之前老夫人便不同意你娶这小家门户的进门。”
“可你铁了心的要娶进门。”
“眼下这小门户的不安分，怎的从你嘴里头出来。”
“便好似是叫人构陷了似得。”
“这贱妇做出来的事情，毁尽了我们陆家的名声。”
“这段时日，你不知道因为这些传闻，我娘家原先那些要好的姐妹。”
“都不愿意同我来往了。”
段氏越说越气，下一刻那眼眶便已经红了半截。
她本来就生的娇艳，便是此刻假哭上，也没有半分叫人厌烦的感觉。
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是被陆止逼着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陆止也只是清清冷冷的站着，面对段氏这样的姿态，也未见丝毫动怒。
反倒是这模样，叫陆老夫人瞧着没由来的心疼了几分。
“你身子不好，这祠堂又冷的很。”
“快。”
在老夫人的招呼下，嬷嬷婆子立马给陆止搬了个凳子，准备伺候着她落座。
陆止却只是瞧了一眼，而后松开了采儿搀扶自个的手。
一撩长袍，对着老夫人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是孙儿不孝。”
“能力不足，难当大任。”
“四年前，兄长病逝，因着兄长嫡子尚小。”
“我便暂代家主之位。”
“短短四年，我并未做出什么丰功伟绩。”
“却因为糊涂账，害得家族蒙羞。”
“眼下种种，实在已经无言面对陆家列祖列宗。”
“过几日，陆止便自请除家主之位。”
陆止此话一出，陆老夫人当即面色大变。
一旁段氏一听，目光却倏然一亮。
心中盘算，陆止若是就此卸下家主之位。
大哥嫡子今年才不过六岁而已，陆止不管，倒时候。
这位置必定是三爷接手。
就连一旁的白氏听的也是神色转换。
林秀儿在一旁瞧着这祠堂内众人神色各异，各有心思。
暗道陆止可真是好算计。
一招以退为进，便将场上众人的算盘给揭到台面上了。
“胡闹！”
便是老夫人急了，陆止也未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像是铁了心要将这重担给卸下来似得。
便在此刻，突然先前被老夫人派出去的嬷嬷回了来。
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那女子披着赤色斗篷，半张脸拢在袍子底下，瞧不清正脸。
而那男子，赫然是昨儿个出府未归的秦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