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行抬起的脚登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死死握着拳头瞪着林秀儿。
“林秀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秀儿捏着那根细长的柳条,瞧向他的目光之中十分复杂,似无奈又似失望。
那目光几乎刺痛了林兴行。
……
“你这打扮是准备去哪?”在昏黄烛火看书的陶紊缓缓翻了身,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换了一身黑衣的陶亦铭抬眸瞧了瞧陶紊,又偏头扫了床头那盏不过萤火之光的烛台。
“夜深了,读书伤眼,你早些睡吧。”
听闻此话,陶紊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手中的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内的毒素被逼出大半的缘故,短短时间内,他的身形倏然拔高不少,就连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也隐隐带出几分青涩的少年感。
“也不知你这是作何要废这样大的功夫。”
“要我说。”陶紊话音拖得老长,这个空档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就直接将他倒吊起来,捆上一夜,必定是什么话都倒了个干净。”
陶亦铭虽未开腔,陶紊却从那沉默之中分辨出他明显不属意自个这个主意。
不满自己的主意没叫陶亦铭采纳,陶紊翻了个身与陶亦铭对视。
“我说你有捷径不走,非要整这样一个大弯。”
“装神弄鬼七八天,李昆也没见松口,你不累,我瞧着都累得慌。”
陶亦铭的半边脸隐藏于黑暗之中,瞧不清神情。“你早些休息。”
“这李昆的事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废这样老大的劲人家也不一定知晓。”
陶紊想到那林秀儿脾气虽然暴躁了些,但好歹比那一天天在自个眼前晃荡的那个姚花要聪敏些。
陶紊细细琢磨一番,竟觉着叫林秀儿嫁进门倒也不赖,当下提议道。
“你若当真动了那心思,倒不如多费些心思在她身上,将人娶回来。”
听着陶紊的话越说越偏,陶亦铭眉头一皱,指尖微动便将房内的烛火给灭了。
“睡吧。”
“我说你这人……”
陶亦铭悄无声息便从那半掩的窗台钻了出来,他借着夜色的掩盖,脚尖轻点,轻若鬼魅,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是他走的极快,没能察觉原先插好的门栓竟是轻微的被人拨了拨。
夜深人静,村里大多数人家早早熄了灯火,进入梦乡。
唯有几户人家屋里还点着星点烛火。
今夜的月色正浓,陶亦铭轻车熟路的摸到李家屋顶。
同旁人家中不同,李昆家中灯火通明,在这一片黑沉安静的屋舍中万分的鲜明。
被屋外屋内的黑影折磨了七八日的李昆,显得十分的憔悴,他一动不动的缩在床脚。
他身上紧紧裹着被子,只自欺欺人的露出小半张脸呼吸。
两个相差无几的孩童被他踢到床下,正靠在床脚,疲惫的靠坐在一起,小小的脑袋靠在一起,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别睡!不许睡!”眼见着这两个孩子又要睡过去,李昆抬起就是一脚。
李武正与姐姐靠在一处,猛地被一脚踹翻在地,这一下不轻,半晌叫他都爬不起来。
那女娃娃有李武垫在身下,倒没摔伤,眼见着弟弟躺在地上不动了,瑟瑟发抖的上去摇了摇他。
“小武,你醒醒啊?!”
“血,血!爹,小武流血了!”
李昆困得眼皮直打架,现在也不过就是强撑着而已,七八天夜晚不曾得安眠,本来精神就紧绷着。
现在叫小女孩的尖叫一刺激,身体比他脑子反应更快,一把就将人掀翻在地。
“你这死丫头鬼叫什么?”
“爹,我不是故意……”小女孩对上李昆那夹杂着血丝,赤红色的瞳孔吓得一哆嗦,鼓起勇气就往外跑。
可还没走几步,就叫李昆眼疾手快的揪住了她乱糟糟的头发。
“你个死丫头跑什么?”
“你是不是去叫人害我?”七八日没得好生休息,李昆的脾气越发尖酸古怪。
“没有,爹,我没有!”只是小女娃慌张的话还未说完,就叫李昆一把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磕到地上,撞的头晕眼花,直接爬不起来了。
“爹,我,我错了!”
“当初我就该叫你跟你那个死人娘一起去死!”李昆被鲜红的血色刺激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只是还不等他接近地上躺着的那两孩子,屋内烛火突然猛地晃动,熄了。
原本紧闭的窗户嘭的一声翻开,屋外皎洁的月光直射进房间,一道白色影子从天而降,落在李昆眼前。
“鬼啊!”
李昆眼皮猛然一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连退几步,撞上床板,却来不及顾忌这疼痛。
他飞快的跳上床,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鲜红的符纸,与一柄磨的十分锋利的砍柴刀。
“是谁!别以为装神弄鬼的能……”李昆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色影子往着面上飘了过来。
没错,直愣愣的飘了过来。
李昆慌张的捏着那道符纸,手中的那柄砍柴刀在空中胡乱的飞舞,却怎么都伤不到那道鬼魅的影子。
“鬼啊!鬼啊!”
“你,你别过来!”李昆将那道符纸举到面前。“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觉得手腕一麻,那仿若救命般的符纸从他的手中滑落,被窗外吹进来的阴风打了个卷,飘到床下去了。
“啊!”李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别过来!都是你自己不检点!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我怎么会杀了你!”
“你别过来!你别缠着我!”
“救命!救命啊!”
李昆惊吓中摸到手中的砍柴刀,挥舞着往门外冲去。
眼见着李昆疯了似的逃出门去,陶亦铭将身上披着白布扯下,几步上前探了探地上两个孩子的鼻息。
大略检查了一番,眼见着两这孩子估摸着理当是晕过去了。
陶亦铭便上前几步,将房门拴住,从窗户追了出去。
而被吓得不轻的李昆混混沌沌的正抄着一柄生着锈的大斧头,发了狂的劈砍他家后院的那颗槐树。
嘴中念念有词。
“砍了你栖身的这躯壳,看你还能做什么。”
“你都死了,还不安分,早知道当初你嫁进门就该活活掐死你……”
这深更半夜的,李家闹出的动静不小,眼瞧着周围邻里已经被这动作吸引了过来。
陶亦铭方才从暗处瞧然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