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瞧李掌柜笑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可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凶厉的眉目便显露无疑。
“若非是瞧着你这丫头十分诚心，我何必亲自来跑这一趟？”
“只是你这小丫头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李掌柜不亏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打个巴掌给个糖。
若是换个人，可能是会被李掌柜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可林秀儿向来难缠的紧，怎么可能被他三两句话就给唬住。
“怎么着，你还想对我动手？”
李掌柜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林秀儿几眼，道。
“莫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将这伤药分别送给了我与和善堂的陈掌柜，就是想要坐地起价。”
“我劝你莫要引火烧身，见好就收。”
“不然，你以为陈掌柜能保得住你？”
林秀儿面上挤出个笑来，诚心实意的发问道。
“依照李掌柜这个说法，莫不是，我今日不将这药方发出来，你还要叫我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李掌柜面色一僵，实在搞不懂林秀儿脑子里头什么想法。
这伤药药方固然可以让他从中牟利，可哪里至于叫人铤而走险到杀人灭口的程度？
毕竟这伤药又不是每日的必需品，就算是卖的再好，价格摆在哪儿，一年撑死了怕就是个几百两。
为了几百两银子杀人？
这小姑娘脑子里头往日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夫开了这样久的店，多少也是有点门路的。”眼见着来硬的不行，李掌柜软了口气道。
“这伤药虽说比寻常伤药的效果好些，但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的，采药晾晒制药，这些步骤下来，决定这伤药的产量高不到哪儿去。”
“这伤药顶了天才能卖三十文，你自个算算，除去本钱，你要多久才能赚回这三十两银子来？”
“姑娘，做人莫要贪心，权当交个善缘吧！”
李掌柜说的诚恳，可架不住林秀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林秀儿长叹一声，故作感动道。
“真是多谢李掌柜为我细心谋划了，这样吧，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为了报答您的这一片好心。”
“一口价！一百两！”
“看来你是好赖不分了！”
李掌柜面上的假笑瞬间就收拢，手掌重重的拍打在桌上后，马车瞬间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揭开，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从外头探头进来。
“掌柜的！怎么了？”
这马车不过是代步工具，虽比牛车舒坦，但除了摆着茶具的小桌，光挤下林秀儿与这肥胖的李掌柜已经不易。
那两汉子齐齐探头进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怎么着？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想杀人越货不曾？”
林秀儿揭开车帘往外一瞧，发觉马车已经行驶进了善药堂的后院，后院院门紧闭，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这小丫头，老夫好赖话说了个遍，你却还要自找苦吃。”李掌柜从小桌下抽出笔纸来，摆在林秀儿跟前。
“趁着老夫没改变主意，快快写，否则……”
林秀儿面如土色，气得指尖颤动，指着李掌柜道。“你，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李掌柜嗤笑一声，从袖子里头掏出一个钱袋，丢到林秀儿跟前。
“你这小丫头可别乱说话，这药方可是老夫花了钱买来的。”
林秀儿将钱袋抓在手里头，掂了掂重量，打开一瞧，大怒道。
“这至多不过是二十两！”
“老夫肯花二十两买个药方，已经是抬举你了，你若还不识时务，就莫要怪老夫……”
李掌柜神色一厉，那挤到车里的汉子就要伸手去抓林秀儿。
“别动我！我写！”林秀儿愤愤不平，气得浑身发抖。
可一旁有人虎视眈眈，林秀儿再是气恼，也只能憋下这口气。
“你没骗我吧？”
对于李掌柜的质问，林秀儿只是气得别过脸去，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无耻不成？”
李掌柜也不同这小丫头片子计较，接过药方，抖开看了一眼，便交给了坐堂的大夫。
待到那坐堂大夫点头，李掌柜陡然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
“这就对了嘛。”
“先前你若是乖顺些，如何会闹得这样僵呢。”
林秀儿忍着脾气口气不善道。“我可以走了罢？”
李掌柜只是笑眯眯道。“签下这张字据，你自然可以走了。”
林秀儿狐疑的接在手中一瞧，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除了这伤药方子只许卖给他们一家外，字据竟还限制了除了善药堂，她不能再出售任何药方酒方给旁人，诸如酒方之类只能低价卖给善药堂。
不可谓不狠，这是想彻底断了林秀儿跟和善堂之类的合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今儿闹了些许的不愉快，可这生意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呢？”
“立了这字据，不仅是为了老夫，也更是维护林姑娘你日后呀。”
“况且，我这字据只是说不让姑娘出售药方酒方，姑娘再酿了这类药酒，我善药堂也是用相等价格收的。”
“左右姑娘也没断了生计不是？”
信了他的邪，这李掌柜当真将自己当成傻子？
这种鬼话也说得出来！就算林秀儿心里头再怎么腹诽，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眼见着林秀儿沉默下来，李掌柜暗暗威胁道。“你若是不签这协议，这药方就算不得你卖……”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只见林秀儿唰唰两下签完字，恨声道。
“可以了吧？”
“林秀儿？”得了凭据，李掌柜心情大好，瞅着这鸡爪子似难看的字也不觉辣眼睛。
“倒是个十分秀气的好名字，请吧。”
林秀儿心里头憋着火，从车里头跳下来的时候，刻意猛地踩了车辕一脚，那马匹当即焦躁不安的原地踱起了步。
待到好不容易将马匹安抚下来，林秀儿已经由人领着出了后堂。
“掌柜的，便这样放过了她？那酒方还没到手呢。”
听到这等提议，李掌柜剜了他一眼道。“愚蠢，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你莫不是当真想逼死这丫头？”
“权宜之计而已，有了这样一张字据，这死丫头难道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从善药堂出来，原本一脸阴沉的林秀儿刹那拨云见日。
喜滋滋的拍了拍袖子里头的二十两银子，林秀儿心情甚好。
“蠢货。”
本来只是想借着这李掌柜的手，逼一逼柳慧娘而已。
既然这李掌柜硬要将这二十两银子‘送’给自己，哪有不收的道理。
当然，她给李掌柜的那药方自然是真的。
可这药方虽是真的，那也要瞧他们有没有那本事能配出来啊！
至于那什么字据，她打一开始，就没准备卖什么药方酒方，根本碍不着自己什么事！
也不知等到那李掌柜发现被她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