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抱着一坛药酒，付了车钱就钻进了牛车。
路过柳慧娘的时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似根本没将人瞧进眼底似得。
柳慧娘正暗暗警惕着，琢磨着若是林秀儿找事，自个理当如何应对。
林秀儿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倒叫柳慧娘来了个措手不及。
牛车不大，一股浓烈的酒香随着林秀儿的动作洋溢在了柳慧娘的鼻尖。
柳慧娘神色微僵，她的酒坛子是用特质手法封闭的，根本不会漏出味道来。
这味道竟与自己酿的药酒相差无几？！
察觉到柳慧娘的目光凝聚在了自己手里头的药酒上头，林秀儿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嘲讽来。
一股怒火从心口奔涌而出，烧的柳慧娘坐立难安，她还没开口，就被边上四五十岁的婶子拨了拨。“你再往里头坐坐，挤着我了。”
那婶子眼见着柳慧娘不动，竟然刮着一张脸，奇了。
“你这小丫头，我不过是叫你让出些的位置给我坐坐，你气成这样作什么？”
“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叫你让开一些怎么了？”
柳慧娘还没开口，不仅被人阴阳怪气的数落一通，还让林秀儿看了笑话。
这口气叫她怎么咽的下去？
林秀儿不仅没叫柳慧娘那喷火的双眼吓着，反倒是挑衅般挑了挑眉头，面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眼见着柳慧娘极快的调整了呼吸，低声同那婶子道歉。
不由暗道，柳慧娘还是厉害，不管这心里头是怎么个想法，这表面功夫做的却无可指摘。
难怪能将张景州那伪君子哄的服服帖帖的。
没了戏看，林秀儿打了个哈欠，抱着药坛子就开始闭目养神。
就算是闭着眼，林秀儿也能感觉出柳慧娘频频向着自个身上投掷来的视线。
待快到镇上，林秀儿根本不等牛车停下，伸手推开牛车后头的隔板，拿着东西就从后头挑了下去。
等到柳慧娘反应过来，跟着跳下来的时候，便眼睁睁的看到林秀儿上了善药堂的马车。
观赏够了柳慧娘那难看的脸色，林秀儿方才落下车帘，阻隔掉柳慧娘那要吃人的目光。
“林姑娘，这便是你酿的药酒？”善药堂的李掌柜生的细嫩白胖，因为太过圆润，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倒是显得十分憨厚。
他将封口揭开，细细嗅了嗅后，又取过一旁的杯子斟出一杯来。
浅酌一口，含在口中品味一番后，李掌柜双眸一亮。
“果然便是这个味道！”
废话，这药酒就是从柳慧娘手里头收来的，只不过是换了个坛子，自然是同一个味道了。
林秀儿暗嗤一声，只道。
“我难道还敢诓掌柜的不成？”
林秀儿笑道。“既然掌柜的酒也尝了，那我们之前谈的事情？”
“不急。”李掌柜轻轻将手中杯盏放下，而后也给林秀儿斟了一杯。
“林姑娘这般诚心，我自然也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来。”
“这样吧，这药酒且放在我药行内卖上一卖。”李掌柜说话也甚是和气，商量道。“只是这药酒毕竟和善堂已经卖了两个月余，头道钱已经叫和善堂赚了不少。”
“这酒方既然姑娘能够复刻的出来，被别人提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李掌柜笑道。
“姑娘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现在姑娘能将这药方卖给我，先机已经被和善堂占了去。”
“我再花这高价买这酒方，其实并不划算。”
林秀儿似乎不明白的歪头。“既然掌柜的无意这药方，那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似乎察觉出林秀儿已经心怀不满，李掌柜忙笑道。“姑娘莫急，我毕竟也是生意人，不能做这赔本的买卖。”
“我经营的善药堂是镇子上的老门户了，既然是药行，自然还是以卖药为主的。”
“林姑娘先前赠与的那伤药，效果显著，不知林姑娘哪儿有多少存货？”
林秀儿心底门清，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跟这只老狐狸熬了这么久，他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李掌柜想要多少？”
李掌柜听到这话，双眸一亮大气道。“姑娘哪儿有多少，我便要多少。”
林秀儿打量了李掌柜几眼，突然笑眯眯道。
“如果我说，这伤药我只有送给掌柜的那些存货呢？”
李掌柜笑容一僵，怀疑眼前这小丫头骗子就是来逗自己玩的。
“没有存货也没关系，只要姑娘肯配，配出多少，我们便收多少。”
“当然，若是姑娘肯将这药方卖出来，我必定是不会亏待姑娘的。”
老狐狸！真瞅着我像是个傻得？
说的这样好听，不还是打她这伤药配方的主意？
林秀儿不动声色，拍手道。“这样倒也省得麻烦，就是不知道掌柜的准备了多少银子买我这药方？”
“寻常伤药不过是十文小罐，姑娘这伤药效果显著，我以为定价可翻一倍，二十文一小罐。”李掌柜沉吟一番，故作为难道。
“算下雇佣与成本，只能薄利多销。”李掌柜笑眯眯的提议道。
“三十两，姑娘觉得如何？”
林秀儿心底骂娘，却还得假惺惺的笑。“这酒方，李掌柜肯出二十两，而我这药方李掌柜却觉得只值三十两？”
李掌柜却不赞同道。
“林姑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物以稀为贵嘛！这药酒毕竟卖个新鲜，卖的再离谱，也有人觉着惊奇。”
“可这伤药但凡是卖贵了，人家便不买你的账，换过一种伤药便是。”
“这我还是要担大风险的！”
林秀儿只是瞅着李掌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是如此！今日听了李掌柜提点，我方才明白这个道理。”
林秀儿十分感动道。“李掌柜果真是舍己为人！”
李掌柜脸皮比猪皮还厚，没有丝毫羞赧。
“这倒谈不上，只是瞧着林姑娘你年纪尚小，提点一二，叫你少走些弯路罢了。”
林秀儿倒没想到这李掌柜犹如打蛇上棍，竟是自吹自擂起来了。
她白眼一翻。
“李掌柜是瞧着我像是个傻得？”
“区区三十两银子埋汰谁呢？”
李掌柜似乎也没想到林秀儿张嘴就骂人，被这话一噎，勉强挤出个笑来。
“这说的好好，林姑娘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林秀儿可没有那般耐性，打量了李掌柜一番。“我原瞧着李掌柜身形圆润，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难道李掌柜瞧着我，竟是觉着我像是缺心眼吗？”
李掌柜原本是瞧着林秀儿年岁小，想哄一哄骗一骗，先将那药方骗过来。
却没想到林秀儿竟是如此难啃的骨头，他面皮耷拉下来，声音中含着几分警告。
“姑娘可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