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历2023-12-17 09:217,220

   第三节

   【梵城郊外】

   师老爷望着寻川,孑然一笑,“我们要出梵城,过鎏城,入远冬城,这一路要数月有余。这第一日便遭追杀,我做何图谋?”师老爷神情淡漠,“那日蒙氏四千府兵,在一夜间就诛尽御天府一万兵,留了我性命,许我一家周全,我已心念全无,只求安稳顺和。”

   “老爷竟求安稳顺和?”镇寻川惊讶的看着眼前黑袍裹身的男人,不惑有余的身体竟然些许佝偻,眉宇仪态间却仍有天家气量,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有此等幼稚的想法。“第一日便如此,往后日日怎得顺遂?何况……”寻川略微有些激动,洪晃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住口。

   师老爷闭眼不语,轻声说道:“启程吧。”

   众人开始收拾行李,洪晃洲牵出老牛,把寻川和自己的行囊搭在牛背上,随着曾经的皇族出发了。

   一路上,师煌看着寻川目光坚定,步履生风,深觉的他非一般人物,同自己年纪相仿,却心无旁骛、身敏智捷。“寻川兄,可去过鎏城?”师煌走近寻川,爽朗的问道。

   “我只去过梵城的集市,其他地方再没去过了。”寻川摇了摇头,对师煌的询问有点疑惑,“少爷为何问此事?”

   “不用叫我少爷,我年纪比你还小一岁呢,叫我小煌吧。”师煌常年在皇城之中,有寻川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作伴,也是格外开心,“鎏城可是整个莽陆最繁华的城市啊,听说那里有会飞的火鸟,还有庆绛山捉到的怪兽呢!”

   “还有这些嘛!我以为梵城的集市是最热闹的了呢,那里也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寻川也颇为感兴趣,师夫人在马车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一笑,心想着寻川虽然沉着果敢,却也还是个小小少年啊。

   “梵城毕竟是都城,很多东西管的很严格的,鎏城就不一样啦,庆绛山东西两边的人想要交往,必须过鎏城,而且管辖没有梵城那么严格,自然就热闹了。”

   “小煌你知道的真多,那你去过鎏城吗?”

   “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不过没有好好看看,这次有你们陪着,我们可以一起看看鎏城。”师煌已经没有了竹林里胆怯、羞忿的模样,全然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少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寻川也是少有的稚气,高声回应着师煌,两个少年的笑闹为这一行流亡的队伍添了不少生气。

   而整个莽陆,此时都在关注着这一支即将到达鎏城的流亡皇族,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在鎏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交易,金钱权力、情报信息、情欲肉体、人心感情,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寻川一行来到鎏城,便也来到了新皇也会受到蒙蔽的雾霭之地。

   【北州】

   莽陆共有六州。北州横亘整个莽陆北部,其中布满合达部落的游牧猎手,尚朝开国皇帝--尚高祖姜禹攻下后仍内乱不断,在尚宪宗姜礼时期脱离尚朝统治,史称“北州之变”。此后,北州一直由合达部落拓跋一族控制,不断侵犯尚朝北部流恒漠至仰光城边防线。

   “姜均山到哪了?”拓跋严声音粗犷,神情却波澜不惊。他坐在营帐中央的玉石椅上,两层精细的白色毛袄披盖在他魁梧的身体,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的披散,戴着一个由牛骨浸血制成的头冠,深邃的眼眸厉光旋散,在血色头冠下更显残忍霸道之气。

   “汗王大人,他们十日前已出梵城,现在应该距鎏城还有五日路程。”

   “蒙家就这么放了他们?”拓跋严皱起眉头,轻声自言道。

   “据探子报,姜家在梵城郊外行踪消失过一日,消失的地方有一具焦烂的尸体,再无其他,三日后他们行踪又出现了。”

   “消失?尸体?”拓跋严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而此时在帐前跪报的士兵慢慢瘫软变成一摊黑色沙砾,拓跋严轻轻一招手,黑色沙砾便飞涌到他的案上,慢慢铺开形成一幅沙画:

   一个男子冲进竹林,三个纤细的身影在上方,旁边是一具焦黑的尸体。

   “咳咳咳……”拓跋严拂开沙砾,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这秘术太伤身体了,咳咳咳……”他轻轻抹了一下嘴喃喃道,低头朝身下看去,嘴角温柔一笑,“我的可敦,够了。”

   “汗王,臣妾还不够嘛……”

   拓跋严在厚重的毛袄里从身下把一个娇小美艳的女子抱起,她赤裸着身体,齐身的乌黑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身体上,晶莹红润的肌肤透过发隙,散发着独属于北州荒蛮的野性诱惑,她依偎在拓跋严的胸膛里,扬起头,发丝从她的面庞滑落,晶莹剔透的红色瞳孔在她眯蒙的眸子里,俏皮却又充满情欲。拓跋严抱着她踱进里帐,紧接着便传来欢快的喘息。

   【远冬城】

   背着白色粗布包裹的老人缓缓走进了一家客栈,径自上了楼,把楼下小二“打尖还是住店”的问候丢在身后,小二也无趣的走开了,吃酒的客人中却有留意者,看到老人腰间挂着一个指头大小的玉饰,中间纹着一只蜘蛛。有二人看见这玉饰便肃然起身,老人瞥见这动静,轻轻摆了摆手,二人稍迟疑对看,便坐下了。还有人看见这玉饰便离开了客栈,消失在街道人海里。

   不久,远冬城坊间遍传:离渊城“三老”已至远冬城,要截杀姜氏残部。

   是夜,白日间识得玉饰的二人翻身进了客栈二楼,身着黑色粗布衣,灵敏的穿梭在二楼的厢房之间,突然一间厢房传来轻微的木头敲击的“咯咯”声,二人便迅然掠去,他们轻轻打开房门,看见坐在床沿的老人,“咚”的单膝跪下:“参见茂老!”老人“嗯”了一声,把腰间的玉饰解开丢在了二人跟前。

   老人闭着眼,沉吟片刻后说到,彷佛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传我的话,芝仙族人于明日子时在东城门外一里的柳阳茶馆候我。”

   “是。”二人捧起玉饰,闪身进了夜里。

   老人正要翻身休息,一个声音若空明幽游传进了房内:“芝仙茂,你胆子够大啊,怎么跑到远冬城来了,不怕临了身死异处,不能落叶归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想必是逸王殿下,近来可好?”老人翻身下了床榻,对着前方拱手作揖道。

   “甚好!”一位白衣少年约摸十八九岁,飒然跃进房内,月光衬的他白色丝绸更为耀眼,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酒味,尤为沁香好闻,“芝仙家要做什么坏事啊?”白衣少年未管顾老人仍在作揖,掀衣挺直的坐在椅子上,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他轻轻打开,里面包裹着一块焦黑的东西。

   老人抬了抬头,说道:“芝仙家对朝廷忠贞不二,何来做什么坏事啊。”

   “来看看这个。”少年不搭理芝仙茂的客套,把焦黑物件放在桌子上,芝仙茂凑上去开始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人的肉块?”芝仙茂有点惊讶自己的发现,不确定的望向少年。“不愧是清虫百式啊,这都能看的出来。”少年笑意盈盈,嘴角的酒窝和着周身若有似无的淡淡酒香,添着他人畜无害面孔所不具备的神秘和吸引力。

   “逸王殿下过誉,清虫百式是医术,自然可以识得。这个焦块是被秘术瞬间击杀而产生的。”

   “可能识得是何种秘术?”

   “卦极秘术。”

   “卦极……茂老细说给我听,我不明白。”逸王把旁边的椅子往身旁拉了拉,示意芝仙茂坐下。

   “诺。”芝仙茂倒了两杯茶,开始说了起来。

   “秘术是极为特异的体质才可修习。整个莽陆,可能不会超过百人会修习,其中不超过三十人可以熟练使用秘术。如果普通人强行修习秘术,必定心血精气瞬间耗尽而死。”芝仙茂说到这,逸王眼中的炙热和明亮熄灭了……

   “秘术也被称为五极术。分别为魁极、灵极、盘极、卦极、殇极,魁极可将有心血精气的物体变大;灵极是可以控制、入侵有意识之物体;盘极可改无心血精气之物形态;卦极可操纵八卦生出万象;殇极最为可怕,需以心血为耗、活人为祭,可问天下、解百惑。”

   “茂老是怎么分辨出此焦块为卦极之人所害?”

   “此焦块颜色、焦灼程度都非常均匀,只有卦极的万象击杀可有如此之迅速和强度。”

   “受教了。这秘术如此少之人可掌握,茂老可知有谁会这卦极秘术?”逸王看向芝仙茂。

   “秘术耗费使用者血气,其中卦极通过八卦生出万象,尤为损耗使用者。更不要说可以操作卦极做出如此精密的击杀,莽陆当前据我所知并无此人。”

   “……洪晃洲也不行?”逸王小心的问道,似乎害怕这个问题答案会让自己失望。

   “他不行。他应该是我所知最强的一人,不过他修习的是盘极,以他炉火纯青的水平,已然可造物、控物,却无法用迅速均匀的灼烧力道去瞬杀。”

   “嗯,不是他杀的就行。”逸王紧皱的眉头松懈下来,“茂老,既然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洪晃洲已在我那姑爹旁,保护他。”

   芝仙茂极为诧异,他与洪晃洲已算旧识,不过已经极久未听闻他的消息。由尚高祖姜禹创立的秘术组织“潜帝”在十六年前被皇帝尚清宗姜拂达撤除,他认为秘术之人极大影响了皇族的治理,且“帝”字怎可授予百姓?当时洪晃洲作为潜帝组织的首领,在莽陆最南边的小城--远冬城柴郡已经呆了有十年,芝仙茂也是在那时与洪晃洲结识成为好友。洪晃洲在得知皇帝要撤除潜帝时,星月兼程奔回梵城。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保住潜帝,结果他面见姜拂达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交了潜帝组织的信物--暗红玉腰带,一起上交的还有自尚高祖时期流传下来的潜帝令--雀红珠,这是潜帝组织最高命令的象征。姜拂达看着跪地的洪晃洲问道:“将军有什么要求?”

   “小人不敢有要求,只求陛下放潜帝一十二人归隐山林,安享晚年。”洪晃洲字字铿锵,却身行恭敬。

   “允了,另每人一万金作为俸禄,保衣食无忧。”姜拂达心里甚为愉悦,原本要整个莽陆为之骚动的撤除决策,因为洪晃洲的明理忠心,就这样没有阻力的执行了。

   洪晃洲当夜应姜拂达的要求留在皇宫论事,之后整个莽陆便没有了洪晃洲的消息。如今洪晃洲再次出现,伴着没落的皇族……芝仙茂只觉越发的异常,可又无从得知这怪异的缘由。

   “真的是洪老弟?”芝仙茂既疑惑想要确认,却也惊喜于消失十六年的老友或许仍然康健。

   “当然。茂老如有何打算,慎重哦。告辞。”逸王身形迅捷,已闪身到了门外,“焦块就给茂老了,如另有发现,需要告知我。不是什么重要物件,茂老如觉着无用了,可随意处置。”

   “诺。”芝仙茂微微欠身,看了一眼门外后,把焦块扔到了白色粗布包旁,里面有若干小虫爬出来又爬进去,这焦块便不见了。

   次日子时,柳阳茶馆。

   这个漆黑的小馆里,静静端坐着二十余人,他们没有一点声响,不一会芝仙茂从外推开门,月光伴着他佝偻的身影照进馆里,众人“咚”的齐齐跪地,细微的小尘在月光里飘散,接着又是哑然的漆黑,芝仙茂从白色粗布包里抓了一把黑色小虫,朝众人撒去,随后便离开了。

   众人仍然跪地,在皎洁月光里,悉悉爬动的小黑虫格外扎眼,它们爬进每个人的衣袖内后,众人便齐齐站身,四散而去。此时,一位白衣少年正躺在茶馆的楼顶,嘴里轻轻“啧”了一声,这位小逸王爷有点恼火,昨晚听到了芝仙茂的茶馆召集令,现在却搞不清他们在作何筹谋,十分窝火。

   芝仙族人各自栖身后,挽起衣袖,小黑虫尾部流着黑色液体,在手臂上爬行,不一会手臂上小虫便写出一幅字来:

   寅时,小玫领二十人往流恒漠,会蒙氏二皇子。余人随我。

   【梵城】

   一妇人在皇宫门外哭泣,一边用小火盆烧着纸还念叨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守卫时不时的看一眼妇人,未作阻拦,看火盆纸钱燃烧殆尽了,守卫慌乱的小声说道:“伯母伯母,你快走吧,王老弟在天之灵会收到的。”妇人收拾着火盆,朝守卫不时的躬身道谢。

   “慢着。”一声灵巧清脆的声音从宫墙之上传来,一身黑衣的纤细女子轻轻跃下,戴着的两个黑色耳坠,衬的女子娇润可人的脸庞格外雪白,她看向守卫,守卫看见了女子腰间太子府朱红的小方牌,急忙作揖道:“阁下想必是朝闻大人,此妇人想要在此祭拜她的亡子,小人正驱赶她。”

   “我既为朝闻,真假还是能辨的。”女子挥手,拂散了地上的纸灰,“为何在此地拜?”女子偏了偏头,看向妇人。妇人哆哆嗦嗦跪地,嘴里慌乱的组织着字句:“我我……儿子叫王小河,前几天这里有个房子着火……他是巡夜的守卫……就去救火……结果被烧死了……”

   “朝闻大人,王老弟发现的比我们早,先去救的火,无人协助才……”守卫急忙补充道,怕落个协助不力之罪。

   被称作朝闻的黑衣女子皱起眉头,思忖道:“现场可是有十四具尸体?”

   “正是。”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一具尸体是守卫?”

   “正是。”

   “你们是如何识得已烧焦的尸体的。”

   “王老弟左手小指之前被秦太尉家的小厮给砍了,着火的厢房附近也发现了他的盔甲,许是为了救火方便给脱下了……”守卫正禀报着被朝闻打断,她转身走开道:“这老妇我送回去吧。”

   妇人颤颤巍巍的学着守卫拱手,嘴里不断说着;“谢大人谢大人……”

   妇人领着朝闻几乎穿过了半个梵城来到一个城墙根下的小屋子,老伴远远看见妇人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指责她不作招呼就离家,让人担心云云……朝闻停下脚步,看着两个老人问道:“王小河可还有其他家眷?”“还有,还有个媳妇,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老妇人猛的哑然,或是苦悲上了心头,赶紧转过头对老伴介绍起来:“这位是朝廷的大人,好心送我回来的。”老两口便引朝闻入屋,小屋子简陋但干净整洁,充着暖暖的烟火气。

   朝闻走出小屋门,城墙壁上的一块巨石便在抖动,她抬手一挥,巨石轰然砸到小屋,看到巨石下的废墟里慢慢淌出汩汩血流,她便如烟散去。

   “如你所报,那夜的十四人有一人是知道要被处死了?”蒙放略微困倦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

   “是,此人截杀夜里巡防守卫的尸体充数,想必是知道的。”朝闻跪地向蒙放禀报道,“被替的守卫一家已经灭口,以防再有追究此事者。”

   “这两个多月,陛下未换朝称,未灭姜氏,未换迭旧朝朝臣,这一切换来的民心所向、百官感谓,可不要被这逃走的一人坏了事。当日夜里追杀姜家的十四人都有点手段,灵儿会随着你们一起去寻他,不必留他。”蒙放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隔着金丝线纱的屏风,他优美修长的躯体勾勒着好看的线条,朝闻抬了抬头慌忙低了下去,脸也越发的红润。

   “灵儿,辛苦你了。”蒙放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随意的搭着一件金色绸织的薄长裳,灵儿披着一件黑色镂空的花纹长衣伴在他身旁,微微点头后,便又回到屏风内的床榻开始着衣。

   朝闻头埋的更低,闷声说了句听候蒙灵大人差遣,便又如烟散灭,退下去了,蒙放刚要再说些什么,看她草草退去,便作罢了。

   【鎏城远郊】

   两个少年躺在河畔青草地上,月亮格外耀眼,潺潺的流水也被照的晶莹剔透,夜间微凉的小风拂过来,让远处守卫刀锋上的芒光也变得柔软了些。

   “川哥,明天要进鎏城了,你害怕吗。”师煌眨巴着眼睛望着月亮,寻川闭着眼,头枕着双臂,悠然的问道:“会有很多危险吗?”“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荒山野岭中,除了风吹叶声、动物蹿行声,其他动静和人迹都容易被发现,所以很少人会再埋伏我们了,况且有洪将军把自己的秘法气息极尽扩散,有点武学的人都能感知附近有不得了的人,会远离的。到了鎏城,人多眼杂,危险就不知道会来自哪,而洪将军如将气息还这样外放,反而会成为饵料,让别人锁定我们。”

   寻川有点差异,这个没落皇族的少年,竟然有这般眼界,自己觉得惭愧,甚至有点愚笨,完全没考虑到进入鎏城和在这荒郊野外的区别。

   寻川撑起身子,看向师煌问道:“小煌,你杀过人吗?”

   “没有。”师煌还是望着月亮,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说道,“应该没有,你杀过很多人吗?”

   “嗯,我杀过劫匪、强盗……皇都外的好多村子都很喜欢我的,不过你肯定也杀过很多人,你在皇宫的时候,一句话就可以杀人,杀很多人。”

   师煌愣了一下,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弄哭他的宫女、他说被咸到的那道菜的御厨、找不到他书籍的太监、在太学玩闹吵到他的显贵学伴们……他再也没见到那些人,“可能,我真的杀过很多人吧,他们不是劫匪、强盗……”师煌有点发怔,他才意识到,已经失去了这种对生杀予夺几近慵懒的力量,恍惚里带着点愤懑。

   姜均山和洪晃洲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孩子,也谈论起明日入鎏城的计划。

   “这几日一直有人跟踪我们,除了北州和蒙家,还有很多其他势力,我们入了鎏城确实凶险万分。”洪晃洲闭上眼默默感知,对姜均山说道:“师老爷,明日辛苦您和夫人换上粗衣旧衫,您和我从鎏城南门入城,夫人带着孩子们从东门入。”

   “好,入鎏城后如何打算?”姜均山尤为担心的看了一眼师煌。

   “复国。”洪晃洲轻声说道,语气沉稳,深夜的风携着林叶沙沙作响,不远处少年的谈聊也戛然而止,这两个字在这凄凉的月光图景里分外坚定,同样也格外迷幻。

   师煌和寻川跑了过来,仰着头看着这两个男人。

   姜均山看着这两个少年,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拍了拍师煌的肩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慈爱:“孩子,我可能会死,这个国,为你而复。如果失败了,不要忘了你叫姜稷。”

   “阿爹,你到底是什么人?”镇寻川一路过来有颇多疑惑,关于洪晃洲,姜氏皇族尊敬他、习武之人畏惧他,如今他竟然还能颠覆朝纲。姜均山笑了笑:“你阿爹啊,可了不得。如他不说帮我,我断不会有此想法,如今他提出复国,我便有了底气。”

   “洪将军应是这莽陆现存最强之人。他是最后一位潜帝首领,少年时曾以一人守一城,在庆西城门楼上一挥手,两万合达兵脚下的大地便轰隆作响,突然掀起‘土浪’,那大地就像海水波涛一样掀动起来,那些合达兵一个给荡到天上去了,还有……”师煌越说越起劲,被洪晃洲笑着打断:“少爷过誉了,那时我的师父在城门内,在协助我,他是当时的潜帝首领--道然,另外还有三位潜帝之人也在助我,是庆西城的百姓把我传神乎了。”

   “庆西城,是在流恒漠和庆绛山脉中间的那座城吗?阿爹你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啊。”寻川对未闻未见之事都饶有兴趣。“以后跟你说说我小时候,可又有趣了。”洪晃洲摸了摸寻川的头说道。

   “洪将军十七岁任潜帝首领,之后五年,潜帝十二人奉清宗皇帝令在莽陆执行各种危险的秘密任务,同时也让莽陆认识了当时年轻果敢且强大的洪晃洲,后在柴郡十年,表面偏安一隅,却影响着莽陆各族的企图筹谋,手腕与人脉堪比刘汝琮,武力强大远超秦恭岳。”师夫人缓缓走来,另外又补充道:“且极为忠心。”

   “施洛,你怎么醒了。”姜均山握住师夫人的手,害怕她着了凉。“老爷,都说咱们现在姓师了,怎么还叫我以前的名字。”师夫人假装愠怒戳了一下姜均山,同时也看到寻川疑惑的模样,微微笑道:“我叫蒙施洛,隆王蒙光的妹妹。”

   “蒙……蒙光?”寻川有点惊讶,“是现在梵城的那个皇帝蒙光?”

   “是的。”师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主张改名换姓了吧。”师夫人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洪晃洲轻拍了下面显恍然大悟的寻川的脑袋:“傻孩子,改名换姓也确实也为了姜氏剩余族人将来能少点不必要的危险啊。”“孩儿知道,只是刚刚突然明白了,为何蒙氏会放走小煌他们一家。”寻川说完,师夫人便摇了摇头,道:

   “亲属之情在蒙家,不值一提。”

  “那为何……”寻川急忙闭嘴,他确实想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太多事情背后的缘由了,不过蒙氏为何不除尽姜氏这一问题,他这样脱口问出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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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绛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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