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诊所鼎鼎有名的赵医生,自修过拳脚功夫,张海峰刑警出身,看不惯赵彬彬的花拳绣腿,大言不惭的声称:“给我免了一年间偶尔头疼脑热的医药费,我指点你,保管把你培养成无往不胜的高手。”
赵彬彬练武纯属消遣,给闷透了的人生找点乐子,他不想成为高手,故张海峰的助人为乐未曾被搭理。
赵彬彬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开发自创的招式,张海峰看的牙根痒痒,急的抓心挠肝,主动将条件降低到半年,接着是三个月,一个月,赵彬彬始终不予理会,末了他干脆抛开所有条件,直接挑毛病。
赵彬彬不听他的他就唠叨个没完,真不知道最后是怎样才走上被张海峰规定的路线的,总之赵彬彬如今三拳两脚能打趴一个小毛贼,张海峰功不可没。
“突然三个人都不走了,时空舱的负责人气急败坏,居然来硬的,架着我就往舱里拖。哎你别说,有功夫傍身太重要了,一拳一个,负责人吓得当场尿裤子。”半真半假的“光荣事迹,”成了茶余饭后诊所工作人员爱听的噱头,张海峰翻来覆去讲了无数遍,每次午休时间结束,需要赵彬彬敲锣打鼓,人们才肯散。
赵彬彬给朵朵找了个最合适的所在,有朵朵作伴,小亮偷跑的次数逐渐减少,朵朵也喜欢他聪明到任何关卡均一次性通关的头脑,殊不知他颅骨内装了电脑芯片,下载过游戏外挂。
之后的每一天,赵彬彬完全按照孙晨的意愿行事,顾所长气的山羊胡子翘老高,挥拐杖四处撒火,将张海峰父女赶出诊所,小亮陪朵朵一同被驱逐。
——
是夜,河左岸漆黑一片,零星水光在乌云密布的夜幕下随着低啸的波涛摇晃,畜栏内的野兽在幢幢暗影里显出睡了一整天蠢蠢欲动的旺盛精力,诊所四周的居民房静的落针可闻。
一道凌厉的车影冲破浓稠的夜色,驶向河对岸。
晚上十点,蒋丽欣关掉电视,狭窄的略显逼仄的两室一厅套房内,只余客厅吊顶的一圈蓝色灯带还亮着,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突兀的敲门声唬的她一个激灵,摸黑趿拉着拖鞋,嘴里抱怨着:“这么晚了才来。”门一开,只见一个皮肤偏黑胡子拉碴的长脸高个男人,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直截了当的说:“请问是蒋小姐么?我们奉堡主之令,秘密调查一名蓝衣卫的死因。”
蒋丽欣愕然:“是。”
“这么晚了叨扰蒋小姐多有不便,可职责所迫,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可以进去说几句么?”张海峰问。
蒋丽欣往旁边让了让:“哦哦,请进。”
话一出口,她不禁愤恨自己脑子进水了,她更后悔,半夜三更凭什么放一个陌生的的男人进来!
赵彬彬紧跟着张海峰进了屋子,“是你!”蒋丽欣尖叫一声,这时候再想赶人已经来不及了,赵彬彬偏了偏头:“打搅了,我们坐一会就走。”
蒋丽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被诓了,赵彬彬一个医生,手再长也伸不到查案部门,张海峰又是什么鸟,以为合作过一部戏就算认识了么!
“冒充蓝衣卫罪不可赦,你们长了几颗脑袋?莫不是活腻了拉老娘做垫背的!”蒋丽欣猛地甩上门,看赵张二人毫不见外的往沙发一坐,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闭口撵人,张海峰凶神恶煞的一比划,威胁道:“再吵吵,老子想吃人舌炒豆丁!”
蒋丽欣笼紧衣裙,果真不敢继续吵嚷,这也是赵彬彬带张海峰来的理由。
“你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正常的走访而已,毕竟事发当天你和林霄起过冲突。”赵彬彬解释道。
蒋丽欣戒备的打量着他们,大气不敢出:“那家伙误食过量的药物而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别人给他下毒么?”
赵彬彬:“也不全是,事后发现一点可疑的线索而已,万一真有歹徒作乱,怕会威胁到普通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调查清楚了,堡主才能安心,不是么?”
“原来是这样,”蒋丽欣拍着胸脯吁了口气,“早说嘛,堡主想的真周到,行,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尽力配合。”拾掇起七零八落的杂物,大片乱七八糟的废纸揉吧揉吧扔进垃圾筐。
由于住的复式套房,她平时做点冲洗照片的生意糊口,一楼是店面,二楼住人,一个人过惯了,随手扔垃圾的毛病死性难改。
茶几上摊了一堆荧光剂褪色的照片,赵彬彬随手拿起一张,旁边忙碌的蒋丽欣头也不回的问:“我排第几个?”
张海峰叼着一根烟,眼神四处乱瞟:“什么排第几个?当给皇帝挑选后妃呢。”
蒋丽欣一本正经的说:“我承认,那天我跟那家伙发生争执,可我并不是唯一和他接触的人,真正的敌人不会把有仇两个字写在脸上,就算我当时企图对他不利,绝不会那么快动手,现场那么多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赵彬彬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多虑了。”
蒋丽欣:“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找谁了?”
“目前还没定好第二个。”赵彬彬盯着手里的照片,说。
蒋丽欣拿一团废纸盖住脸,丧气道:“啊,真是第一个。”
张海峰接道:“无论哪行哪业,人家肯把你排正数第一说明对你足够重视,你应该高兴才是。”
蒋丽欣懒洋洋的斜躺着,沙发因人体的重量而略微下凹:“开玩笑!这种事怎么好当第一。”
赵彬彬平和的脸色露出微妙的变化,蒋丽欣突然一跃而起,大叫着夺赵彬彬手里的照片:“乱动人家东西,你们比盗贼还不如!”
照片掉在地上,蒋丽欣急切的捡起来,很珍惜似的拿衣襟擦拭,赵彬彬问:“是你男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
“据我所知,自从你儿子出事,你一直单住,能让一个女人含着不满情绪抱怨这么晚才来的,定是关系密切之人,茶几这种每天都会围着转的东西,上面铺满了同一个男人背影的照片,坠入爱河的女人才做的出来。”赵彬彬双臂环胸,靠向沙发背。
提起她的儿子,她脸色立刻变了:“关你屁事!”
张海峰也说:“是啊,人家的私生活咱们就别操心了。”
蒋丽欣出离愤怒,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死死的盯住赵彬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彬彬不紧不慢:“我可以列出很多理由。”
“那是你们继续待在我房里的资本,你最好想几个有凭有据的理由,”蒋丽欣困倦的母兽般,眸子里绽放出充满敌意的凶光,“时间不早了,被我男朋友知道了他会胡思乱想的。”
“第一,”赵彬彬平静的可怕,一字一句像凌风而绽的冰雪,“孙氏子民厌恶段家人,偶有迷恋男子外貌的女孩,屈指可数,何况段灵玉并非闲来无事成天在街头大摇大摆之人,凭空多出那么多粉丝,我粗略计算了一下,人数大概在一千五到两千。
一两千人拿的照片全是天网日常监控里截取的,反复就那么几张,洗照片的地点叫‘小姐冲洗店,’位于恒河右岸天佑街道128号。”
蒋丽欣沉着道:“我只负责满足客户的需求,可不管客户喜欢拍什么类型的照片。”
赵彬彬接着说:“孙家堡一楼的厕所位于大厅隔壁观影室旁边的楼道一侧,往常那里有卫兵把守,因突然涌入大批粉丝,都调集到大厅维持秩序,恰好是林霄出事的时间。”
蒋丽欣扬声道:“赵医生,你好像高估我的能耐了,我一个独居的失去爱子的单身母亲,没本事唆使一两千人去崇拜段氏。关于林霄出事无人把守的空白时间,你大可以看监控,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彬彬说:“那个时间段,现场没有第二个脚印。”
蒋丽欣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不妨看看他发作时的样子,凭赵医生的专业,透过症状断定他生了什么急症或中了什么毒,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张海峰抖落一缕烟灰,怒喝:“小赵说的是我们第一个找上你的理由,你不是想知道么?这就是,少阴阳怪气的,老实配合才是啊蒋小姐。”
蒋丽欣总能理直气壮的进行反驳,那样子真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临走前,赵彬彬递过一张母女合影的照片,蒋丽欣不明所以的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眉心紧蹙。
“这张照片是不是在你这洗的?不要说记不清。”赵彬彬问。
蒋丽欣仔细打量片刻,确认道:“没有。”张海峰一把夺过:“看的这么认真,以为你有印象呢,走,去临街冲洗店问问。”
“等等!”蒋丽欣脱口叫住他们,振振有词,“现在很多人会用家庭打印机,你们看得出来吧,我这家店名声响的很,如今还不是冷冷清清的,因为人们图方便,很多时候就自己打印了,要么借朋友的用一下,懒得去冲洗店了。”
的确,这年头的人喜欢怎么方便怎么来,不过要说每个人都买了打印机就太夸张了,需要洗照片的林霄,不见得有家里买了打印机的朋友,为了洗几张照片而特意买一台打印机的可能性很小。
“实地考察过才有说服力,”张海峰打着哈欠说,“再见了蒋小姐,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赵彬彬想了想,问了一句:“你觉得这照片有什么古怪么?”
蒋丽欣双目大睁,神色坚定:“是合成的,我认为,照片上的人根本不存在。”
赵彬彬也觉得照片有古怪,否则就不会瞒着孙晨留了底版,今晚查完房下班后,用自己房里的私人打印机洗了出来。
照片上的母女二人轮廓过于清晰完美,像模子刻的石膏像,背景模糊,乍一看是片虚化的草坪,注视久了,越看越像朦胧的雾气,一团绿白相叠。他从没怀疑过画中人的真实性,蒋丽欣断言人像是电脑合成的,他一时有点头晕,张海峰斥责她故弄玄虚。
蒋丽欣将他们带进一间暗房,利用红外扫描,赵彬彬正是因为缺少此类设备,无法彻底检验并找出照片里的古怪。
结果令人冷汗涔涔,投射在墙壁的绚丽图层向他们揭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画的,居然是画的!”赵彬彬失声,双手按墙喃喃道,“林霄想念自己的妈妈和妹妹,竟画出如此逼真的人物,按照现在的科技技术合成以假乱真的人像不足为奇,但必须用高端设备才做得出来。”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整个永动国做的出这种人工画就的底稿,经过技术处理做成以假乱真的人像的冲洗店,除了我蒋丽欣做得到,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蒋丽欣自信满满的扬起唇角。
“你替小林子做的?!”张海峰激动地吼道。
蒋丽欣不甘示弱:“我说过,没有,我的高超技术只给我男朋友做过。哎,他背影真帅。”
“看上男人背影的女人你是头一个!”张海峰揶揄道。
“闭嘴,不想理你。”
“我也不想理你。”
“你……”眼看又要掐起来,赵彬彬往中间一站,转头看向蒋丽欣:“请问除了你,永动国还有谁会这种技术?”
蒋丽欣愤愤地说:“当然是人才最多的部门。”
“蓝衣卫么?”
“赵医生真会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