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回来了!”
卧房外,春桃和苏晚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跑了出来。
看到李景隆风尘仆仆却目光炽热的模样,两人脸上立刻绽开激动的笑容,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少主!”
“少夫人呢?!我的儿子呢?!”李景隆一把扶起两人,急切地追问,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卧房房门。
不等她们回答,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门,想要立刻闯进去。
“站住!”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而温和的声音突然传来,稳稳地拦住了李景隆的动作。
李景隆的手顿在半空,愣了一下,转头望去。
只见李母在管家枫伯的搀扶下,缓缓从回廊尽头走来。
老夫人身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神情,眼神中却难掩见到儿子归来的喜悦与心疼。
“母亲!”李景隆连忙收回手,快步上前,对着李母躬身行礼。
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语气急切,“母亲,听闻楚凝已经生产了?是个儿子?”
“我得赶紧进去瞧瞧她们母子!”说着,便又要转身向卧房走去,一只手已经推开了房门。
“胡闹!”李母轻轻蹙眉,佯装不满地沉下脸,对着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立刻会意,连忙上前一步,轻轻关上了卧房的房门。
“母亲,您这是何意?”李景隆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脸上满是疑惑。
“我好不容易回来,只想立刻见见楚凝和孩儿,母亲为何拦着我?”
“你瞧瞧你这模样!”李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李景隆的额头。
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却更多的是心疼。
“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的风尘还未洗净,铠甲上的戾气未散。”
“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万一吓到我的乖孙儿可如何是好?”
她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快去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休整片刻再来见她们母子也不迟。”
“母亲说得对,夫君莫急。”
就在这时,卧房内传来袁楚凝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羞涩。
“我与孩儿都安好,你一路辛苦,先去换洗吧,我等你。”
听到妻子的声音,李景隆心中的急切稍稍平复,想想母亲的话也确实有理。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着卧房房门的方向应道:“好!楚凝,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罢,他又对着李母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朝着自己离京前的住处大步跑去。
脚步急切却又带着几分雀跃,背影里满是期待。
看着李景隆那副着急忙慌、略显狼狈却又难掩欢喜的模样,围观的下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掩嘴偷笑起来。
庭院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却又带着满满的暖意。
“好了,都别堵在这里了,各自忙活去吧。”李母转过身,脸上的严肃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慈祥的笑容。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少主平安归来,家里又添了小公子,是咱们晚枫堂的大喜事。”
“枫伯,立刻吩咐后厨,备上丰盛的晚宴,为少主接风洗尘,也庆贺小公子的到来!”
“是,老夫人!”众人齐齐躬身应道,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枫伯连忙应声,转身快步去吩咐后厨事宜。
其他人也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忙碌起来。
李母独自站在卧房门前,望着儿子住处方向传来的匆忙动静。
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抹欣慰而满足的笑意。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柔和,仿佛将这份团圆的喜悦,悄悄融进了秋日的时光里。
自从儿媳产下一子之后,为了隐瞒消息,不让儿子在战场上分心,孙儿的诞辰都一直没庆祝。
因着李景隆的归来,整个晚枫堂瞬间被一股浓浓的欢喜氛围包裹。
后厨里,柴火烧得正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庭院中,下人们往来穿梭,打扫整理,脸上都挂着藏不住的笑容。
卧房内,袁楚凝轻轻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神温柔,静静等待着丈夫的到来。
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驱散了往日的宁静。
也预示着这个秋日,注定因这份团圆与新生,而变得格外温暖。
卧房外的檐角浸在暮春的柔光里,雕花廊柱投下细碎的影。
风过庭前海棠,落得满地胭脂色。
李景隆换了一身月白锦袍,墨发以玉冠束起。
褪去了征袍上的尘沙与戾气,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润。
他指尖轻叩房门,木质门轴发出一声轻缓的咿呀,似怕惊扰了屋内的静谧。
卧房内,暖香氤氲。
袁楚凝半倚在铺着软垫的床榻上,鬓边斜簪一支素银海棠钗。
乌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怀中抱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纹的锦缎襁褓,指尖正轻轻拂过婴儿柔软的脸颊。
眼底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榻边,嫣儿穿着水红绫袄,手里攥着一只朱漆拨浪鼓。
鼓面绘着憨态可掬的瑞兽,摇起来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她踮着脚尖,小脑袋凑在襁褓边,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时不时对着襁褓里的小家伙扮个鬼脸,引得自己咯咯直笑。
“夫君...”门轴转动的声响落入耳中,袁楚凝缓缓抬眸。
目光撞进李景隆眼底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泛起水光。
细碎的爱慕与思念如同星子般点亮了整个眼底。
分别半月,日夜牵挂的人终于安然归来。
那份思念成疾的悸动,让她声音微微发颤。
“爹爹!”嫣儿反应过来,欢呼一声,像只轻快的小蝴蝶,扑进李景隆怀里。
小小的身子带着奶香气,紧紧搂着爹爹的腰,仰着满是欢喜的小脸。
李景隆俯身将女儿稳稳抱起,手臂微微收紧,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嘴角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抱着嫣儿,脚步放得极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心头被一种莫名的激动填满。
他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穿越至今,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拥有这样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从前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只觉得肩上扛的是责任与使命。
可此刻,那份即将见到亲生骨肉的期盼,却让他指尖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袁楚凝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越发温柔。
她太懂这份心情,从得知身孕到临盆生子。
再到日夜期盼他归来,每一分牵挂都如同丝线,缠绕在心头。
终于,李景隆走到了床榻边。
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乌黑的眼珠像两颗纯净的黑曜石,转了转,恰好对上李景隆的目光。
下一秒,小家伙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一抹懵懂又灿烂的笑容。
口水顺着嘴角轻轻滑落,模样憨态可掬。
就是这一眼,这一抹笑,瞬间击溃了李景隆所有的伪装。
他眼眶猛地一热,滚烫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征战沙场时,哪怕身负重伤也未曾动容,此刻面对这个小小的生命,所有的坚硬都化为温柔。
“遥儿,知不知道这是谁啊?”袁楚凝轻轻握住儿子小小的手,另一只手指向李景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李知遥眨巴着大眼睛,目光牢牢黏在李景隆脸上,像是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充满了好奇。
他小手挥舞着,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时不时发出几声咿呀的软语,像是在回应母亲的话。
李景隆缓缓将嫣儿放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一手托住孩子柔软的小脑袋,一手揽住他的腰肢,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承载了他全部的希冀。
他想学着寻常父亲那样逗逗孩子,可试了好几次,喉咙里只剩下哽咽。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底的泪光。
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羁绊,儿子躺在他怀里,非但没有哭闹,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小手紧紧抓住李景隆胸前的锦袍,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模样亲昵极了。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你,但他好像真的知道你是谁。”袁楚凝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
看着父子俩温情的模样,嘴角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那当然!他是我儿子!”李景隆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语气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自豪,眼眶却依旧泛着红。
袁楚凝看着他动容的模样,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默默牵起一旁嫣儿的小手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将这片小小的天地,留给了人生第一次相见的父子俩。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李景隆和孩子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岁月静好,大抵便是这般模样。
良久,李景隆才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激荡。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回床榻,掖好被角,缓缓抬头看向袁楚凝。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就在你离京那日。”袁楚凝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孩子的嘴角,声音轻柔。
“什么?”李景隆猛地愣住,眼中满是错愕,不解地追问,“那为何不告诉我?”
他离京那日,正是整兵出发前往古州平叛之时。
若是知晓妻儿临盆,他说什么也不会那般仓促离去。
“皇命在身,既已整兵出发,又怎么好将你叫回来?”
袁楚凝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又很快被温柔取代,“我和母亲都觉得,不能让你为此分心。”
“那时候古州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所以母亲便做主封锁了消息,严令府里的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她轻轻抚摸着床榻边缘的雕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平定了叛乱,护了一方百姓,我们母子也平安无事。”
听闻此言,李景隆只觉得心头一紧,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愧疚,有心疼,更有对袁楚凝的敬佩。
他缓步贴到床榻边,俯身握住袁楚凝的手。
“对不起,”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真挚而沉重,“那时候没能亲自陪在你身边,让你受委屈了。”
“傻话。”袁楚凝轻轻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
将脸颊贴在他宽大的手掌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汲取温暖。
“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你在前线浴血奋战,我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家,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你受累了。”李景隆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心中满是怜惜。
这些日子,她既要承受生产的痛苦,又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还要担心他的安危。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袁楚凝只是温柔地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情意足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
嫣儿见状,也乖巧地凑过来,抱住李景隆的腿,仰着小脸道:“爹爹,娘亲不辛苦,有嫣儿陪着娘亲呢!”
李景隆俯身将女儿抱起,又伸手揽住袁楚凝的肩膀,目光落在襁褓中熟睡的儿子身上。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份久违的温暖,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征战的疲惫,朝堂的纷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安稳与幸福。
“对了,夫君为何给孩子取名知遥?”袁楚凝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离京之前,李景隆已经为孩子取了名字。
只是当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说了男孩的名字就因为赶着奔赴战场离开了。
“‘知’者,学识也,智慧也。”李景隆抱着嫣儿坐在床榻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缓缓解释道。
“我希望他长大后,能明事理,辨是非,有学识,有见识,不做愚昧无知之人。”
“而‘遥’字,取高远、广阔之意。”他顿了顿,眼神中多了几分期许,“我希望他能有开阔的眼界,远大的抱负。”
“能心怀天下,志存远方,不要局限于方寸之地。”
“我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
“既能守护自己的小家,也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袁楚凝认真地听着,眼中满是赞同与欣慰。
她用力点了点头,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儿子,轻声道:“遥儿,听到爹爹的话了吗?”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成为爹爹期望的模样。”
夕阳西下,晚霞透过窗棂,将房间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一家人依偎在一起,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离别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