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鑫,这天底下,有盛气凌人的家主,自然也有平易近人的家主。只要能够达到掌控家族势力,壮大家族产业的目的。那么,他们待人的态度如何,又重要吗?”
兰絮的声音很轻,但语气笃定。
一听便知,她所言,并非只是猜测而已。
“确实!可朱夫人那副模样……奴婢怎么想,都想不通!”
“莫说是你,我都差点被她被骗了!若是朱仕墉不回来的话,今儿个我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娘娘,您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兰絮没有见过朱家上一代的老家主。
所以,她无法确定,朱仕墉这么优质的一枚棋子,到底老家主替朱叶俏选的,还是朱叶俏自己选的。
但无论如何,兰絮都得由衷的叹上一句。
能够选出朱仕墉为棋子的这个人,当真是独具慧眼,观人入微。
“司鑫,你难道没有发现,朱家无论是铺子里伙计,还是宅邸里的下人,全都是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嘛?尤其是宅邸中的下人,进进出出,接人待物,那可都是一板一眼,一点都挑不出错出来的。”
这个,司鑫就不明白了。
“娘娘,朱家可是皇商,买些得力的奴仆,还不就是钱的事儿!这……能说明什么?”
“鬼丫头,不懂了吧?得力的下人,都不是买来的,而是调教出来的。朱家说到底,不过一商贾之家,官宦大家应有的规矩、礼教,他们定然有所欠缺。更别说,精通各种繁复规矩的经年老嬷嬷了。可想而知,朱家内宅能有现下这幅井然有序的景象,应该都是朱叶俏细心规范、管制的功劳!”
试问,若真是一个柔弱到不能自理,一切都要仰赖相公的内宅妇人,如何能有如此手腕?!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内宅之中,那也是刁仆恶奴、勾心斗角,应有尽有的!
司鑫淡淡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甚赞同。
“娘娘,朱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朱叶俏身为家中独女,自幼便学习理家管账,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即便她管家手段高明,也不足以说明,她便是朱家的实际掌权人吧?”
“没错!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弱质女流,也可以将家宅后院管理的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可谁让……朱仕墉回来了呢?”
兰絮说着,不禁轻笑一声。
“鬼丫头,你就真的没有发现,朱仕墉在每次说话前,朱叶俏都会在暗中向他示意?就连最后,朱仕墉发怒示威,那也是朱叶俏授意的!想来,朱叶俏以为,我一个官宦之女,定然是只见过好脸子,没见过凶神恶煞的。所以,才想以此来吓退我!”
兰絮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想要笑。
若非是顾允行那样的真阎王,谁能吓得住她?
开玩笑!
这些牛鬼蛇神,还不够她一锅烩的!
司鑫也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即冷言冷语开口啐道。
“呵,想瞎了她的心!”
可是,司鑫话音刚落,她还是心存疑惑。
“娘娘,您的意思是,朱仕墉按捺不住脾气,骤然发怒,并非因为他脾气暴躁喽?”
“鬼丫头,你见过哪个暴躁之人,发脾气的时候,竟然还有张有弛的?细想便知,他分明就是受人指使。”
司鑫沉下心来想了想,好似,还真的如此!
紧接着,司鑫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如此说来,那朱夫人一直挽着朱老爷的手臂,也并非是因为夫妻情长喽?她是……为了方便操纵朱老爷?!”
“终于开窍了,鬼丫头!”
“怎会如此……哎!”
司鑫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对美好爱情的幻想破灭了?”
“嗯!”
司鑫难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一脸的失落,委顿在那里,忽然便蔫头耷脑的。
兰絮看着司鑫那副模样,心中倒是有些意外的欣喜。
她还记得,初见司鑫的时候,这个丫头,面上笑的多灿烂,也掩饰不住,她眼中那望不到头的阴狠。
现下,司鑫看上去,已经越来越像个普通的姑娘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可千万不要惹到她!
“你个鬼丫头,真真是动了情便失了智!要说朱仕墉对朱叶俏,确是用情至深,这倒不假。可那朱叶俏,怕是不然吧?”
“奴婢……哪有!奴婢只不过,是被朱夫人那娇柔的模样,给懵逼了!可是,话说回来,娘娘,您又是如何知晓,那朱夫人对朱老爷,并无情分的?”
“眼为胸中之苗,一个女子,心中是否有情,单看她的双眸,便可知一二。更何况,若是真心喜欢,又怎么舍得将其视为棋子?!要知道,这棋子一但无用,或是不利的话,那么,被废弃,便是唯一的下场!远的不说,你舍得这么对陈勇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勇,听到兰絮这样问,心中咯噔一下。
于是,他赶忙提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司鑫的回答。
司鑫面上一红,但她是个磊落的丫头,少了些扭捏。
她虽未直接回答,但也红着脸点了点头。
陈勇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司鑫的回答,却只听到了兰絮的嬉笑声。
“所以……依娘娘所言,这朱老爷,就是朱夫人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
“或者,应该说朱仕墉,是朱叶俏驯化的一条忠犬,才更为恰当!提线木偶,大多情非所愿。而忠犬则不同!朱仕墉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忠于他心中所爱。可实际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个朱叶俏,还真的是个蛇蝎毒妇!”
司鑫嗤之以鼻的啐了一声。
兰絮却意味深长的顾自叹了一声。
“蛇蝎毒妇吗?我倒真的希望……是我猜错了!”
司鑫以为,兰絮这句感叹,是在说朱叶俏与朱仕墉这对夫妇。
可实际上,她的弦外之音,却远不止于此!
兰絮主仆三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下榻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