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忙碌碌当中过着,转眼又是一年寒冬。
只是如今的凉州人,不管是丰年还是欠年,再不惧怕严寒酷暑。
在年关之前。
吕泉山换上了一袭便衣,来到了徐府。
吕泉山和徐牧坐在被炉火烘得暖洋洋的偏厅内。
而今日吕泉山没有跟徐牧聊公务,反倒是说了许多家常。
他也不避讳在场的燕灵官,提了一嘴有关徐牧和吕颜卿的亲事。
“贤弟,何时再下江南啊?”吕泉山笑问道。
“泉山兄,要不是你抓着我当牛马使,我今年早就下江南提亲去了不是?”徐牧笑道。
吕泉山倒也能理解,这半年来,徐牧确实非常忙。
就连沈玉城的婚事,都推后了有一段时间了。
“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吕泉山笑道。
“本来打算,今年入冬之前,先去一趟琼州,敲定了三弟和司空氏的亲事,再去江南提亲。
可谁曾想,两件事情,都推到了现在。哎,我现在恨不得有个分身。”
徐牧重重的叹了口气。
自从吕泉山把权力交接给他之后,徐牧愈发的感叹吕泉山的不容易。
徐牧和吕泉山的执政理念一直是高度一致的,但徐牧可不觉得,他能做到吕泉山这般面面俱到。
吕泉山这种超强的能力,绝对是万中无一。
吕氏吕泉山这一代人,号称吕氏七子。
而吕大朗,吕二郎和吕四郎,又号称吕氏三杰。
也怪不得吕泉山会被吕氏内定为吕氏的接班人,而且还是毫无争议的那种。
他这台无情的政治机器,徐牧不可能比得上。
“倒也怨我咯。”吕泉山哈哈一笑。
“倒也不能怪你,谁让我不能跟你一样,像一台机器一般运转?”徐牧笑道。
“机器?这个形容词有点意思,但也形容过了。我吕泉山,也是个活生生人,而不是机关器物。”
“差不多了。”徐牧耸了耸肩,然后问道,“何时离去?”
“后日走,先回一趟江南,回去看看老爷子。等到来年元宵过后,再赴京就职。”吕泉山说道。
“这么快?”
“该交接的,该教你的,我都教的差不多了。”
吕泉山忽然有些感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本来一个任期是五年,可是吕泉山要提前一年被调走。
想想这四年来,吕泉山从徐牧身上,也学到了很多足以受用终身的东西。
“来年元宵,可有时间来姑苏城?届时看看姑苏的元宵晚会,顺带把该办的事情办一办。
你要是正月里不来,等到开春后事情多了,你又没工夫动身了。”
吕泉山笑道。
“我看看吧。”徐牧也不能给吕泉山一个准确的答复。
若是有空,他肯定想去。
他还得抽时间,去一趟琼州城。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交代,但一想到你这性子,什么事情你都懂,我也就不嚼舌根子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我先走了。”吕泉山起身道。
“不吃个便饭再走?”
“改天吧。”
三日后,吕泉山悄然离去,没有声张。
临行之前,给徐牧留下了一封书信,说的也是家长里短,仅此而已。
若是将来徐牧不进京为官,那么他将来和吕泉山,顶多一年也才能见上一次面。
两人不仅仅是同僚,更是忘年交。
虽然说是忘年交,但吕泉山也只比徐牧大了十八岁而已。
他轻装上阵,只带了个随行的包裹,以及几个家仆近侍。
吕泉山回望凉州城。
现在的凉州,外城郭已初具规模,那座崭新的凉州城,向世人诉说着这座城池的朝气磅礴。
这时,吕泉山见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近了一看,不是徐牧,还能是谁?
两人同时翻身下马,互相作揖行礼。
“走就走吧,怎么也得跟我打个招呼不是?”徐牧笑道。
“来时两袖清风,去时何须惊动天上云彩?”吕泉山哈哈一笑。
吕泉山今日一袭青衣,头发用发箍绑着。
虽是到了中年,却也玉树临风,颇有风流之感。
“你倒是会比喻,只是你不是清风,我也不是天上的云彩。你与我,亦师亦友。”徐牧笑着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着,吕泉山和徐牧又同时翻身上马。
两人在前头缓步前行。
吕泉山满心感慨。
凉州四年,除了一身政绩之外,其他的收获对吕泉山来说更为重要。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如同至交好友一般。
就这么一路走了十里地。
吕泉山请徐牧回。
徐牧再送十里地,接着吕泉山又请徐牧回。
最后,徐牧又送了吕泉山十里地。
直到一座凉亭旁边,双方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吕泉山调转码头,朝着徐牧拱手行礼。
“贤弟,保重。”
徐牧轻轻颔首。
寒风阵阵,伴随着冒冒细雨,如同一根根细针,洒落大地。
不远处便是那条滚滚而流的天江,水声如奔雷。
“赠兄长一首送别诗。”徐牧沉声道。
徐牧抬手摸了摸下颌。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吕泉山听完徐牧的赠别诗,不禁惊为天人。
徐牧的诗词造诣,一如既往的高明。
只不过现在吕泉山也没有去思考徐牧的诗词造诣。
“这诗怎么透露着几分荒凉之感?”吕泉山笑问道。
“倒也符合兄长的心境。”
“哈哈。”
吕泉山哈哈一笑。
徐牧说得对。
吕泉山的心境,如同高山流水。
于他而言,这世上真正能让他推心置腹的,唯有徐牧一人而已。
也只有徐牧,才能称得上他吕泉山的知己。
好一个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愚兄也有一诗,赠与贤弟。”
吕泉山捋了捋胡须,微微眯眼,心中开始斟酌辞藻。
“凉月微雨柳色青,数声羌笛离早亭。”
吕泉山微微停顿。
“此去经年无归意,古城愁旧客愁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