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盯着元上书看，一双眼里闪烁着泪花，苏丽已经泣不成声，她趴在丈夫怀里，目光却丝毫不远错过元上书那张脸。
她的孩子没死，还活着。
这让她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激动与庆幸。
她和丈夫曾满怀期待降生的孩子并没有夭折在医院里，而是已经成长为了这么一位出色的少年。
“书儿……”苏丽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到嘴角，这个平时极为注重自己形象的豪门贵妇，此时此刻却无暇顾及面上被泪水弄花了些的妆容。
元上书心里一个咯噔，虽然自己在张家也就住了几天，但那几天里苏姨确实对他挺好，给了他母亲一般的温暖。
所以这时候看到苏丽哭，他心下也有些慌乱，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鼻梁上的墨镜扔到桌上。
“苏姨，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欺负回去！”他撸了撸袖子，义愤填膺的说。
苏丽猛地扎进她怀里，抱着他的腰大哭：“书儿……孩子，我的孩子！”
元上书身子僵硬，像根柱子一样，张着手，尴尬的朝张献忠眨眨眼表示自己并没有跟他抢老婆的意思。
他还心想着，难道是自己太帅了，以至于苏姨都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张献忠抹了把眼睛，走上前将两个人抱在怀里，声音带着些许沧桑的说：“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元上书瞪圆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黝黑的皮肤看不出他脸色一瞬间的煞白。
“等等，大叔，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双唇颤抖着，眼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惊讶、疑惑、悲伤、不可置信。
张献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在你成长的人生中缺席二十来年，是我们的错，以后我们会尽一切办法弥补。”
苏丽仰着头看他，眼泪依然止不住：“书儿，我是你妈妈，是你亲妈妈啊。”
“对不起，都怪我，怪我被人欺骗以为你死了。”她嚎啕大哭，声音都有些暗哑，明显来这里之前也哭过。
看着她红肿跟核桃似的眼睛，元上书呆立了一瞬，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画面也没有，只苏丽悲切的哭声一直在耳畔盘桓。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僵直着手臂将苏丽推开，因为本身力气有些大，所以苏丽被推得往后仰倒，好在张献忠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
推完之后，元上书又有些后悔，伸着想去拉她的手，在看见张献忠将人抱住之后立刻缩回。
他摇着头往后退，直到臀部抵着办公桌退无可退。
“怎么会呢？我没有父母！你们在骗我！这不是真的！”他眼里开始聚集怨恨，那是埋藏在心中近二十年的怨恨。
双手撑在桌子上，不可置信的咆哮出声：“苏姨，大叔，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们只是想认我做干儿子对不对？”
苏丽哭喊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书儿你听妈妈说……”
“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妈妈！”元上书的声音猛然抬高好几个度，因为用力大吼而太阳穴旁的青筋鼓起。
他皮肤很黑，所以也看不出涨红的脸色。
因为他是被徐荣从大雪天的山上捡到的，那个时候他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冻得青紫，不过才剩余一口微弱的气。
也许是他命大，也许是将他抛弃的人还存着一点良心，扔下他时是将他包裹在厚厚的毛毯里扔的。
为了救活他，徐荣用了很多办法，也用了许多珍贵药材，但是药三分毒，所以他的皮肤受到药物作用影响，从小就不是一般的黑。
更有师弟师妹笑称他是“黑炭头”“没有月牙胎记的包公”“黑面神”，他表面笑嘻嘻，心里却常常为此感到自卑。
若不是徐荣等各位长老和掌门对他的宠爱，恐怕他也无法成为今天这个阳光正义，带着些傲然的元上书。
“我是你的妈妈，我真的是你妈妈啊，书儿，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苏丽从包里拿出亲子鉴定书递给他，哭声凄厉，面上满是凄然。
张献忠也温和的说：“这是真的，你就是我和阿丽的儿子，上天能将你送到我们面前，这是我们积累了几辈子的福气。”
元上书抢过那张亲子鉴定书，看到最后的结果，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将鉴定书狠狠砸在张献忠的脸上，愤怒又怨恨的大吼：“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爸爸妈妈！你们走！你们走！”
“来人，把他们赶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他转过身不再去看苏丽跟张献忠的表情，他怕自己会在他们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的时候心软。
进来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不明白刚刚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朝着张献忠和苏丽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这边请。”
苏丽用力推开他们，跑上前从后面抱住元上书：“对不起，对不起，书儿，请你原谅妈妈，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如果她足够精明，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被人换成死胎，偏她还信以为真，年年去为那明明不是她的孩子去扫墓祭奠。
元上书回过身将她推开，却控制了手上的力道，让她刚好退到张献忠的怀里。
“原谅？当初将我扔掉的是你们！你们现在却在我面前轻飘飘的几句哭诉，就让我原谅你们？”
他眼眶发红：“你们当初有想让我活着的意思吗？大雪天里将我扔在山上，大雪天啊，如果不是徐荣师父将我救回，你们以为我能够获得了？”
当初既然不想让他活在人世，为什么要生下他？
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假惺惺的来找他相认？
这只会让他胃里更加泛恶心。
巨大的冲击已经让他无暇想太多，他不是没有在无数个日夜里为自己的父母找过借口。
可不管是什么借口，都无法解释他刚出生几天就被扔到大雪天的山上的事实。
“我恨你们！我元上书除了妙音阁的人以及师父夏舒之外，没有任何亲人！永远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