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歆竹抬眸，稍不注意就撞上了林夕犀利的眼神，“怎、怎么了吗？”
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乔歆竹感觉自己在林夕面前是裸露的，整个人连带着皮都被剥下来了，被林夕洞悉得一干二净。
林夕笑时，眼尾挤出的一抹褶子还噙着一丝温柔，她安静的模样又往乔歆竹的心里添了几把火，“你有事瞒着我对吧？”
乔歆竹躲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公园，“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既然没有事情瞒着我，那你为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看着我的眼睛，再重复一遍。”林夕迈开步子，走到乔歆竹的身边，与她并肩一同眺望着远方的黑暗。
林夕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乔歆竹的胳膊，她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僵硬得不像话。
“小乔，你没事吧？”
乔歆竹听着林夕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彻底从掩耳盗铃中清醒了过来，她转过脑袋，顺了林夕的意愿，盯着她的双眼口齿清晰地回答，“对，我是有事瞒了你们。我不仅仅是瞒了您，还瞒着傅帝渊。”
她突然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林夕慌张了一瞬，“小乔……如果是有什么苦衷，咱们就不说了！”
她害怕这副模样的乔歆竹，害怕傅帝渊醒来之后发现是她把他辛辛苦苦追来的老婆给气跑了。
“没什么苦衷，只能说是我自找的吧。”乔歆竹嘴角漫开一抹苦笑，这份笑似乎也幻化成了实体，拽着林夕的脖子，令她无法顺畅的呼吸。
“我们回家吧，车子被我开到这边来了，晚上你伯父还要回家休息的。”林夕找了一切能够打断乔歆竹话语的方法，只有这一个是最为合理的。
乔歆竹颔首应好，转身跟着林夕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寂静的夜晚，晚风拂过林夕的脖颈，身边的乔歆竹像是个灵魂出走的陶瓷娃娃，冷不丁来了一句，将林夕骇得不轻：“伯母，你觉得贞洁重要吗？”
这话着实把林夕问住了，她想追问乔歆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不敢，她清楚地知道，既然乔歆竹问出这个问题，这意味着她与这个问题有关……
林夕脑海里有一种猜测，可能性很大，但她却不敢继续深究。
“你觉得重要吗？”林夕反其道而行，将自己苦恼的问题重新打包丢回给了乔歆竹。
乔歆竹沉默不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她们两人的影子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走过了好几条街，林夕才等到乔歆竹的回答：“我不知道。”
林夕抿了抿唇，不管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同情心泛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了一下，“那……你是受害者吗？”
和林夕预料的一样，乔歆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林夕轻声诱导着，“你只要告诉我是或者不……”
“是。”还没等林夕说完，乔歆竹十分用力的一个字像把锋利的刀，直接砍断了她的话。
林夕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试问道，“报警了吗？”
乔歆竹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又听到林夕口中的“报警”二字，忍不住冷笑出声，怅然地接话，“伯母，有些时候，报警是没有用的。只会弄巧成拙，要是报警的话，我没准会从一个真真正正的受害者反变成了自导自演敲诈勒索的小人。”
林夕听着乔歆竹的话，后怕地咽了口唾沫，虽说她并不赞成乔歆竹未去报警的行为，但乔歆竹的话也让她意识到了——
施暴者一定是家境显赫，有权有势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本事颠倒是非。
“你……认识那个人吗？”乔歆竹既然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和她坦露心声？想到这里，林夕小心地又试探了一句。
林夕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刚好踩到了乔歆竹的痛点，她等待着乔歆竹的答案，却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就地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小乔？”林夕靠着惯性往前走着，与乔歆竹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身边没有了乔歆竹的身影，她连忙回过身，竟瞧见乔歆竹抱着脑袋痛苦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林夕被吓得，连忙在心里叫停，不要再继续追问乔歆竹这个问题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到了乔歆竹的跟前，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将她垂下来将整张脸盖住了的发丝挽到了耳后。
“小乔，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得往前走，向前看对吧！”林夕捧着乔歆竹的脸颊柔声地安抚着，“你是怕我介意吗？还是怕傅帝渊心生芥蒂？”
乔歆竹果然是介意的，林夕说完这话后，她才缓缓抬起了脑袋，与她对视。
泪眼婆娑的模样直戳林夕的心，她最看不得乔歆竹这个样子，忽然也觉得自己的眼眶泛着湿意，“小乔，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乔歆竹感受着林夕抚摸着自己的脑袋，那种压抑多年的委屈瞬间像决堤的江河涌了出来，“哭吧……没事，我在这陪着你。”
林夕哽咽着吸了吸鼻子，伸手将乔歆竹的脑袋捞到了自己的肩头，“靠一会儿休息下吧。”
乔歆竹哭了，但并不是嚎啕大哭的那一种，而像是被剥夺了声音，光流眼泪没有声音。
但毕竟是大晚上，乔歆竹还是知道分寸的，在林夕的肩头静静地靠了几分钟，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抹掉了面上的泪水，“伯母，谢谢您。我们走吧。”
乔歆竹蹲了这么久，脚底已经开始发麻了，暗中跺了跺脚，刚出声，却发现林夕依旧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伯母？！”乔歆竹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弯下身碰了碰林夕，“您怎么了？”
“腿麻了……”林夕苦诉着抬眸，眼里不知何时竟被一层雾气笼罩。
乔歆竹哭笑不得但又有些自责，连忙上手将林夕扶了起来，既然她们俩都腿麻了，乔歆竹也就不掩饰了，用力地在地上跺脚，并对林夕说道，“伯母，您学着我这样，多踩几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