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停云在看到沈惜禾的第一眼便使了全部的力气猛然将人推开,阿郎也是怕沈惜禾的,见她立在门前瞬间没了方才的浪荡模样,低眉顺眼地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小,小王爷。”孟停云站地笔直,连余光都不敢瞧阿郎,心虚地看着喜怒不辨的沈惜禾,一开始到西陵他是听闻小王爷是纨绔小魔王不敢惹他,如今他怕她是怕她生气,所以急切地想解释清楚,但他知道恐怕解释会太苍白,所以他将手藏在身后,拼命地向胥子瀚和林旭求助,但二人却熟视无睹,并未有想帮他解释的迹象。
孟停云哀叹,交友不慎!
沈惜禾倒是没表现出太过生气,她听沈深深说孟停云来了香楼,本以为是找姑娘消遣,但是没成想竟然是找了小倌儿,一时间她不知该作何想,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赌气。
她招了招手,阿郎识趣地退了下去,贴心地替他们阖上门。
沈惜禾个头不大,气场却足,她踱步到孟停云跟前,歪着脑袋问:“喜欢男人?”
孟停云本该担忧的,但瞧着沈惜禾这般模样竟觉得该死地可爱,方才下的定论此刻又被推翻了,他五味杂陈,心里暴怒道:我特么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啊?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惜禾探究的目光更甚,她眯了眯眼,毫不避讳地看他,孟停云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我其实不,不喜欢男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好像喜欢你。
这句话他不敢说,所以面对沈惜禾的问话时选择了吞掉后半句。
沈惜禾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若孟停云喜欢男人,那也就是会喜欢她,若他不喜欢男人,那定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所以一时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什么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胥子瀚和林旭终于坐不住了,胥子瀚起身解释:“小王爷,其实,这是个误会。”
沈惜禾的视线终于从孟停云的脸上移开,孟停云如临大赦般地轻舒了一口气,胥子瀚吞了吞口水,继续编:“那个,我们路过天心食肆楼,本打算来喝酒的,但是我们打了个赌,输的人便要接受惩罚,他输了,所以才有了你看到的这一幕。”
一气呵成,脸不红心不跳,孟停云在心里鼓掌。
沈惜禾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哦?什么赌?”
“赌,赌……”这个胥子瀚还真没想好。
林旭赶紧接话:“赌小王爷这回是否能成功制出青瓷。”
闻言,孟停云差点咬掉舌头,这个林旭,真的是把他往坑里推,他怎么就不盼小王爷好了?他明明很相信小王爷的啊!
可是话已至此,只能如此,孟停云瞬间怂了下来,急忙解释:“我只道那钴料太少,想着小王爷定是要做个大件的,所以才下了定论,没成想小王爷另辟蹊径,不拘于形式,只一个茶碗也做的巧夺天工,是在下肤浅了。”
这一顿猛夸和自贬令沈惜禾面色缓和了些,孟停云悄悄打量,心中轻舒一口气,又暗暗高兴,小王爷也太好哄了吧?
原先的不安和嫌恶在见到沈惜禾时已经荡然无存。
孟停云这才敢肯定自己的心意,没错,他是喜欢上小王爷了,但跟性别无关,只是她这个人。
方才忙着没注意动静的甜心小跑着过来,一见沈惜禾便凑了过来:“小王爷怎么来了?”
沈惜禾大咧咧地坐下:“肚子饿了,来吃饭。”
“正好我们也没吃呢。”孟停云也跟着坐下,讨好地嘿嘿一笑。
甜心经营酒楼多年,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眼瞅着眼前这二位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指不定暗潮汹涌,赶忙吩咐道:“去把酒菜送到这里来。”
四方桌前正好围了四个人,甜心一笑,倒是规矩地立在一边,待上了酒菜,亲自招呼起来。
中途沈惜禾去解了手,甜心在柜台中叫住她,二人去了角落,甜心敛起笑容,压低声音道:“小王爷,有探子来报,京都那边出了些事。”
“京都怎么了?”
“太上皇病了,当今皇上又被宦官困扰,又听说那皇长孙无心皇位,跑到列国去游学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倒是让二皇子虎视眈眈,如今各方势力波谲云诡,对地方进贡之事抓地极为严苛,怕是我们的日子也要难过了。”
沈惜禾闻言清冽的眸子沉了沉:“如今西陵正逐渐步入正轨,我还打算近日烧制一批瓷器用做祭祀的礼器,等来年开春再制些秘色瓷进贡,眼下倒将我难住了。”
“何为秘色瓷?”
沈惜禾原本无意多透露,但方才随口便说出来了,只是她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甜心问起就耐着性子解释:“皇家尊崇,所用之物独一无二,这秘色瓷便是瓷中精品,断然是与民间所用不同,故称‘秘色’。”
“这是好事,朝廷如今大力抓进贡之物,想必是想充盈国库,瓷器素有白色黄金之说,若是再进贡秘色瓷,朝廷兴许会给小王爷记上一功。”
“说的简单,若是朝廷一心也就罢了,如今局势不明,贸然出彩不一定是好事,继续盯着吧,我再想想。”
甜心微微福身:“是。”
回到包间的时候,三人只是拘谨地吃着菜品着茶,上好的酒倒是一口没喝,沈惜禾只淡淡瞥了一眼,无心再同他们打趣,闷声坐着。
孟停云觉察到她前后变化,放下筷子问:“小王爷可是喝醉了?怎的迷迷糊糊的?”
沈惜禾托着腮扭头看他:“皇长孙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三人面面相觑,都摸不透小王爷怎的出去一趟就突然提起皇长孙了?莫不是猜到了孟停云的身份?
孟停云赶紧吞下口中的菜,一脸谨慎地瞧着她:“怎么突然提起皇长孙了?”
“听说他去游学了,是一个不贪恋权位的储君。”
孟停云松了一口气,点头,略带自豪地道:“是这么回事儿。”
“但其人纨绔,钟爱收藏和女色?”
方才的一点自豪感荡然无存,孟停云尴尬地笑了笑:“传言,全是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