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林旭吓的心肝都颤,小王爷,我没有,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
“自,自然不是。”孟停云这才反应过来情绪太过激动,他平缓了片刻才继续道,“这本是朝廷考虑的事,即便太上皇如今不管事,还有皇上,再不济还有皇长孙。”
孟停云的神色正了正,头一次觉得“皇长孙”这三个字出口有了一丝责任感和自豪感。
沈惜禾觑着眼瞅他:“你这话也是大逆不道,皇上怎么就不济了?”
孟停云真是着急,他这一说话就连环中招,处处得填坑。
“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即便是皇长孙定然不会让陈喧得逞的。”
一直未开口的林旭悠悠驳道:“皇长孙?谁不知道他整日沉迷女色收藏,该敲打敲打。”
胥子瀚也附和:“就是。”
“放肆。”孟停云陡然拔高了音量,“背后如此议论皇长孙,也就是他脾气好把你们惯坏了,要不然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林旭和胥子瀚相视一笑:“是是是,诚郡王说的是。”
沈惜禾凝神看他们,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但隐隐开始觉得这三人绝不是她看到的那般简单,但奶奶识得诚郡王父亲,诚郡王的身份自是做不了假的。
“依诚郡王之见,西陵往后该如何是好?”沈惜禾有意试探,孟停云又如何不知?
他敛起笑意,看着悄然升起的朝阳:“平西郡盛产药材,苏城临港口,百姓靠渔业为生,嘉城的茶叶也不比皖南道的差……西陵若想发展,首先就得将这些东西抓住。”
沈惜禾的脸色放松了不少,点头道:“诚郡王的想法倒是与本王有不谋而合之处,不过诚郡王头一回下江南,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孟停云是个经不起夸的,有些得意忘形:“嗐,西陵每年的进贡之物无非就是这些,我还能不知?”
其余四人神色各异地瞧着他。
孟停云猛然反应过来,找补道:“我是说,我姨母乃是当今皇后,她与我母亲关系甚好,我也跟着沾光,时常出入皇宫,自然就见到不少。”
“原来如此。”沈惜禾指了指不远处出海的渔民,“看他们,每日早出晚归,就为捕些鱼虾贴补家用,内部销售顶多也是贱卖,倘若销往其他地方,想必是有市有价,例如京都,地处内陆,自然是见不到这些的。”
“正是如此,下江南之前,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苏城的秋刀鱼,旁的地方的吃起来总觉得欠了些滋味,但毕竟苏城离京都甚远,想要吃到新鲜的秋刀鱼必然要花费大价钱。”
孟停云咂摸了一下嘴,仿佛在回味秋刀鱼的滋味。
沈惜禾一笑:“这正是我想说的,如今西陵能打出去的东西甚少,养不活这么多人,往后我便想将一些东西贴上标签往外售卖,可以称之为‘特产’,想必身价会倍涨。”
“小王爷此法甚好,只不过不知是否可行。”胥子瀚看了一眼周秋芸,见她安静坐着,只是静静地聆听,恬静又美好。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贵妃为了吃一口岭南荔枝,不远千里跑死几匹马,这便是前有古人了。”沈惜禾托着腮,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有荔枝的地方多的是,可杨贵妃却偏爱岭南荔枝,其实不止荔枝,例如阳澄湖的大闸蟹,余州的刺绣等一旦被带上了地名便像被贴上了标签,身价便也水涨船高。”
众人叹服,此前只听闻小王爷的丰功伟绩,如今这一番话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林旭拧着眉问:“那若是百年后这些资源枯竭又当如何?”
不等沈惜禾开口,孟停云抢先道:“所以现在就可以将这些物产作为原材料,衍生出其他商品,例如周家的药材,挑些味道香甜的便可制成香料供女子使用,不仅可以美颜,还能护肤。”
沈惜禾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回望过来的眼神,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与孟停云心心相知的感动来。
“不错,商道的本质便是以人为本,以利趋之。”沈惜禾执起周秋芸的手,暖心一笑,“此前陈喧咄咄逼人,向周家示威,诚郡王的法子就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我们可以试上一试。”
周秋芸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反手握住沈惜禾的手:“小王爷,秋芸果然没有看错人,能得王爷相助,定能扬眉吐气。”
大婚那日周秋芸吐露心声,沈惜禾面上平平,她本以为沈惜禾对此事不甚上心,没成想她竟然思虑地如此周全了,周秋芸眼波流转,深深看她一眼。
这一眼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夫妻恩爱,勠力同心。
但落在胥子瀚的眼里却平添了几分伤感。
林旭环着手臂拱他:“喂,人家夫妻恩爱,你眼红什么?”
胥子瀚匆忙收回目光,掩饰道:“什么眼红,我是感动,感动的!”
鬼市一行虽然沈惜禾未能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但是也并非没有收获,陈喧已经将药材生意从平西郡做到了苏城,如今城内药铺多数为陈家经营,周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周秋芸回到了沈府便开始闷头研制起香料来。
而三个臭皮匠将从驿站取来的银子花了个精光,但实在不好意思再赖在沈府,孟停云让林旭又跑了一趟驿站,而他与胥子瀚直接去了老太君处辞行。
老太君依旧拄着龙头拐杖,笑眯眯地端坐在堂上:“诚郡王可是在府里住的不习惯?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不是,老太君您别误会,晚辈在府上叨扰数日,实在不好意思再留。”
老太君“啧”了一声,转而叹气:“天气越发炎热,我这个身子骨也越发不舒服,本来还想留三位在府上多住些日子,也劳驾胥公子替老身瞧瞧,但若几位不便……”
胥子瀚闻言赶紧起了身:“老太君言重了,若是您身子不适,子瀚愿意留下来每日给老太君请平安脉。”
孟停云一口老血含在嘴里:怎么好人都让你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