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芸兴奋地一把抓住沈惜禾的手臂，这一幕落在胥子瀚的眼里，心里竟生了一些酸涩之意。
沈惜禾抬眼望去，竟是从一搜渔船上下来三两人，手中捧着新购的东西，两眼放光，想必那海面上就是他们要找的鬼市。
“走。”
五人乘了一搜渔船，就往海上行去，果然，越往深处走，越发热闹，沈惜禾也是头一回见到鬼市，那些卖家皆是戴了面具，一排商船用铁链锁着连成线，货物齐整地摆在甲板上，乍一眼瞧去竟与陆地上的集市相差无几，沈惜禾目光沉了沉，往日奶奶都说，西陵是一个好地方，但是困于十里长山，走不出去，百姓自给自足，却始终缺了个对外的口子，坐井观天数百年，就连皇帝都懒得管，可是如今西陵以东，不知是何名的外来之力总想入侵，而这苏城港便是突破口。
倘若鬼市能在海面上交易，那她又何尝不能将苏城港打开，光明正大地进行海上贸易呢？
“哇，胥子瀚你看，这是不是，是不是那什么？铁力木！”
沈惜禾的思绪被孟停云的聒噪打断，她拧眉望向孟停云手里拿着的一块木头：“这是何物？看着与平常木材无异。”
要说对这些稀奇玩意的了解，怕是没人能比过孟停云了，孟停云得了机会便开始献宝似的解释：“铁力木又名铁梨木，是一种很珍惜的木材，听说是来自东南那一带，它的木质很好，若是做成雕刻，一定十分精美，且不易损坏。”
沈惜禾颔首，果然带这个家伙来也没带错。
“那这个东西一般哪里能寻到？”沈惜禾想到方才心里的计较，又偶然遇到这个铁力木，便起了兴致。
孟停云托着下巴：“这玩意可没那么好弄，它产自东南那边国家，我也是偶然的机会在一次互市上见过，国库里许是有一些。”
“你们都四下转转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和秋芸去那边。”沈惜禾不再纠结铁力木，想快些将三人打发了，好去找能制瓷的东西，结果三人闻言杵在原地半天没动。
“怎么了？”
林旭看了一眼紧挨着的夫妻二人：“还是一起吧，小王爷和王妃身娇体弱的，若是遇到坏人就不好了，怎么说我也是这里身手最好的，好歹能保护着些。”
孟停云扭头看他，眼神凶狠：身手最好的不是我吗？
沈惜禾看了一眼周秋芸，如今周家的局势较为复杂，若是遇上有心人确实危险，她沉声应了下，率先就往前去。
整个鬼市转了个遍，沈惜禾一无所获，倒是孟停云买了一堆东西，三人手里抱着满满的，走路都看不到脚尖了。
周秋芸借着海风嗅了嗅，目光落在胥子瀚的怀里，她走过去，纤纤玉手拈起最贴身的一件东西：“龙涎香？”
胥子瀚的心跳莫名加速，耳根泛起微红，好在是夜里，旁人也瞧不见。
“是，是的，你嫁妆里有。”
“胥先生是如何得知？”
胥子瀚囧着一张脸，好在孟停云及时插话：“他没什么优点，就是生了一个狗鼻子，对气味尤为敏感，当日你进城，他闻到了。”
周秋芸看他一眼，拿着帕子掩唇轻笑：“表哥竟是如此夸人的吗？”
胥子瀚脸涨得更红，扯了一把孟停云的袖子，目光却是落在周秋芸的脸上：“王妃莫听他胡说，这龙涎香本就是稀罕之物，气味特别，很好识别而已。”
周秋芸很是配合地点点头，挽着沈惜禾的手腕下了船。
此时已经天光乍破，他们刚一下船，原先连在一起的鬼市便逐渐暗了下去，海面渐渐归于平静，就连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
“看，日出。”周秋芸虽说是生于西陵，但平西郡在十里长山的另一侧，离苏城港有些距离，她自小也未离开过家，倒是头一回见到日出。
沈惜禾闻言，索性往沙滩上一躺，双手枕着头看向朝阳初升的地方。
“难怪那日陈喧要邀我扩张领域，原来这海上的日出竟这般美。”
沈惜禾虽然自小在苏城长大，但她从未见过日出，眼下这么一躺，竟觉得十分惬意舒适。
孟停云闻言却弹坐了起来：“他邀你扩张领域？这是要——”
“造反”两个字他不敢说，但大家都已心照不宣。
沈惜禾扭头看他：“难道你对你这个兄弟不了解吗？”
“我说了他不是我兄弟，我可没这么胆大包天的兄弟！”
沈惜禾瞧着他气鼓鼓的侧脸忍俊不禁，虽然都是朝廷中人，但这两人确实不大一样。
林旭也坐起身，正色道：“小王爷是说那陈喧有意打开苏城港，将势力植入更远的地方？”
“正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西陵囿于十里长山，百姓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朝一日山水枯竭，子孙后代要怎么生存？走出去是一个法子，但是不是他要的那种法子。”
“他要什么法子？”孟停云拧眉，这事他比别人更着急，毕竟这江山可是他的，怎么也不能让陈喧染指了去。
沈惜禾暗暗嘀咕了一句“呆瓜”，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他的目标是外海，听说那边也有国家，就如你说的铁力木产地，若是我们能将那里征战下来，就会有用不完的铁力木。”
这只是举例，孟停云却也是明白了。
“好个景郡王，他倒是不安分。”
“他哪有那个胆子，你这个兄弟我虽只见过一面，但他那脑子不过半两，断然是想不出这个法子的。”
“你是说，他背后还有人？”
沈惜禾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你们朝廷中的事怎么还问我呢？”
孟停云语塞，最终轻叹了一声，目光悠远：“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西陵虽然人杰地灵，但到底资源有限，支撑不了几个百年。”
原本平和的情绪却又陡然激动，“但这事，绝对不该他陈喧来做！”
沈惜禾故意逗他：“那诚郡王是想自己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