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元庆,小乔不熟悉,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玉娇跟她的书信往来中曾提到过这个人。
往事如水,汹涌而至。
当年她们的父亲乔成邦是个民间手艺人,靠着做一些瓷器赚钱养活她们姐妹俩,可是玉娇却对医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天赋,乔成邦很爱女儿,厚着脸皮筹了钱将玉娇送去了药王山,那也是小乔唯一一次去过药王山,后来乔成邦突然去世,至今没有找到凶手,小乔一个人在嘉县老家流落,后来被一个游医所救,跟着游医学了些医术,再后来,便是听说玉娇离开了药王山,她认识了一个叫元庆的男人,那时候她还不大,但是少女怀春,书信里都是玉娇对元庆的爱慕和向往。
小乔那时候还不懂,一个人的感情能浓烈到那种地步。
再后来,她便和玉娇失去了联系,这一断便是好些年,直到今天再看到她,可是玉娇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妹妹来见她了。
看着只有寥寥四个字“玉娇之墓”的墓碑,小乔趴在坟头闷声哭着,虽然埋尸人说的很清楚,是玉娇争风吃醋自己溺毙的,但是小乔觉得这分明就是元庆在欺负姐姐,玉娇的死元府都脱不了干系。
小乔在崀山坟前待了许久,沈惜元自她走后也没睡觉,坐在院子里等消息,她知道今夜天心食肆楼定然会送来她想要的东西,果然,一阵风吹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落下,用极为轻盈的声音汇报:
“她去了元府,但是元府里死了人,她跟着去了埋尸的地方。”
“元府死的是何人?”沈惜元挑眉,这大半夜的埋尸,定然不是什么善茬。
“听说是元庆的通房丫头,争风吃醋打起来了,不慎落入湖里,一尸两命。”
沈惜元似乎来了兴致,轻嗤了一声:“元庆的通房丫头?这元庆不是挺怕他们家的母老虎的吗,妾都不敢纳,还养起通房来了。”
黑衣人讷讷地听着,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那么恭敬地站着,沈惜元轻咳了一声,言归正传:“小乔跟着去干嘛?”
“她在坟头哭了许久,如今还坐在崀山呢。”
沈惜元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衣人,甚至怀疑他的情报是不是错了,可是天心食肆楼的情报怎么可能错,但据她所知,小乔说自己并没有亲人在世了,难不成她跟这个通房丫头认识?
“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丫头的脸?”
黑衣人想了下,“没看真切,不过,看到她手腕处有一块胎记。”
“什么胎记?”
“像,像水一样的,又不像是胎记。”
沈惜元见他说不清楚,起身道:“你等着,我去拿笔墨,你画下来。”
不等黑衣人答话她已经一溜烟进了屋,只须臾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笔墨,仔细地在石桌上摊开,将毛笔递给他,试探性地问了下:“会画吧?”
黑衣人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会,会的吧。”
他接过毛笔,拿惯了刀剑的手微微颤抖,悬在宣纸上方迟迟不知道从何落笔,沈惜元等的急了,催促道:“啊呀,就把你看到的画下来就行了,这么墨迹呢?”
黑衣人被她一催,心一横,反正就这么着了,直接落下一笔,水波画的不够“浪”,有点像直线,他自己都不太满意,又抖抖索索地落下第二笔,这回才稍微好点,等画第三笔的时候已经很熟练了,但是画完他觉得不太像,又自顾自地在旁边重新画了一个,这才满意地交给沈惜元。
沈惜元眉头一皱,这胎记形状瞧着挺别致也很奇怪。
“胎记是什么颜色?”
“像是青色,又像蓝色,夜里有些看不大清楚,要,要不,您把坟挖开看看?”
沈惜元双手一拍,惊叹道:“好主意啊,走走,现在就去。”
黑衣人脚下迟疑,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胆子这么大,大半夜的要去挖坟,他可不想去。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一道低沉的声音拉住了沈惜元往外走的脚步,黑衣人明显松了口气,他扭头看向从拱门进来的沈惜禾,抱了抱拳:“小王爷。”
“嗯,有眉目了吗?”
“惜禾。”沈惜元见沈惜禾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状态亲昵,“我跟你说,小乔果然有问题,我们现在正要去崀山挖坟。”
“挖什么坟?小乔死了?”
“嗐,哪里是小乔死了,是小乔哭坟的那个人,绝对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沈惜禾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目光落到石桌上的宣纸上,她抽出手,走到桌边,拿起宣纸看了看:“这是什么?”
沈惜元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黑衣人:“这个啊,他从那具女尸手腕上看到的,然后就画了下来,画的是什么我也看不懂。”
黑衣人赶紧又将看到的事说了一遍,沈惜禾捏着宣纸坐下,对沈惜元道:“不用去了,我知道死的人是谁。”
沈惜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脸崇拜地看向她:“这你都知道,从小就说你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聪明吧?”
沈惜禾轻嗤一声:“你以为跟你一样有勇无谋吗?还大半夜地去挖坟,你也不怕嫁不出去。”
沈惜元见有外人在没反驳,挥了挥手让人先退下,院子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惜禾看着那形状的胎记微微出了神,脑海里都是十二年前见到的那个人,她看向沈惜元,问道:“你真的不记得这个胎记了吗?”
“我瞧着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许是他画的不像?”
“十二年前,咱们府里来了一个婢女,是沈叔买回来的,你可还记得?”
沈惜元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对对,叫什么玉娇。”
“对,就是她,当初她的手腕上就有这个胎记,颜色也如他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她一直都是元庆的人,若不是这个意外的发现,大概我永远想不到要给我下毒的人是谁。”
“你是说这个婢女当年就是元庆派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惜元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在她看来,这种宫斗权谋的戏码要比她练一套剑法要难的多了。
沈惜禾白她一眼:“你知道皇长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