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密林深处,竟有几分阴森可怖。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他道。
孟停云不屑:“我们同你有什么事可做?”
“自然是有的。”那人始终一副笑颜,“我想要沈家的五谷丰登五福瓶,不知道小王爷能否割爱?”
沈惜禾先是微微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打五福瓶的主意,只是不知道此人是打瓶子的主意还是瓶子背后的秘密更吸引他。
“你连身份都不愿透露,就这诚意还想要五福瓶?况且,你又能拿什么换?”沈惜禾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虽看不清面容,但始终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那人低低地笑起来:“只要我能拿到所有的瓶子,条件随便小王爷开。”
“好大的口气。”
他的笑声更加沉闷,手握空拳抵在唇边:“至于我是谁,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小王爷考虑清楚,是否要同我做这个交易。”
沈惜禾几乎是没考虑,脱口而出:“恕在下不能。”
“哈哈哈。”那人朗声大笑,“今日也不过侥幸一试,果真如在下所料,小王爷不是这么容易动心的人,那么,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不等孟停云和沈惜禾反应,密林里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定睛再看,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沈惜禾饶有兴致地看向孟停云,忽然打趣的心思起,她歪了歪头看他,“你的武功于他如何?”
孟停云还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极不情愿地哼了哼:“在我之上。”
“我觉得也是。”沈惜禾如实道。
孟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不甘:“瞧他那身段声音,定是比我年长,在我之上有何稀奇,假以时日,你怎知我不会超越了他?”
沈惜禾觉得孟停云气鼓鼓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笑道:“你比他好看。”
此话对孟停云甚为有用,方才还一副不服的样子,转瞬就添了几分笑意,但总归没有太过表露出来,他微微仰起头,假装看天,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武功高有何用,还不是输在了脸上,他想。
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沈惜元和林旭等人几乎也是一宿未睡,始终提防着有人偷袭,见孟停云和沈惜禾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总算才松了口气。
“可有追到是什么人?”沈惜元拉住沈惜禾的手,迫切地问。
沈惜禾摇头:“追到了,但是对方不愿告知身份……”
“那就打到他告知啊!”不等沈惜禾说完,沈惜元迫不及待地插话。
沈惜禾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孟停云,如实道:“武功在我俩之上。”
“那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沈惜元瞬间泄了气,几乎是同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他长什么样,我们找个画师将他画下来不就可以找到此人了?”
沈惜禾接着摇头:“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沈惜元真想敲她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对她指了指:“你,你真是,还不如我去呢。”
沈惜禾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也看不上你去啊。”
沈惜元没听清,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林旭见沈惜元就要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住,轻声安抚:“当务之急,是稻瓶的事,至于这些江湖肖小,交给逐剑去查就可以了,他可以的。”
逐剑冷不丁地提及,眉头一跳,诧异地看向林旭,他家殿下都说了那人武功在他之上,难道他这个侍卫还能打的过?
但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默默接受现实,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孟停云的吩咐。
只是孟停云并没有顺着林旭的意思,把这件事交给逐剑,他可以断定的是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并非逐剑能够应付的。
“惜禾,当务之急,我们还得继续去研究下。”孟停云说的极为隐晦,但是沈惜禾能听得懂,她点头,一把拉着沈惜元往她的屋子走,三个臭皮匠自觉地跟在了后头。
这次沈惜禾拿出了地图,再一次细细地梳理了一番,而那只稻瓶就静静地立在手边,但无论她怎么仔细研究都一点成果都没有。
直到晌午,几个人还是毫无头绪,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寨子门口快要打起来了。
沈惜元豁然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还是先前守门的兄弟,他将长枪往地上一戳,无奈叹息:“就是山下的村民,不满您分配的地儿,吵着来讨公道。”
“哎哟,这些人可真是麻烦。”沈惜元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
原本这座山是没有人烟的,偶有几乎猎户居于此地,但是青头山常年人迹罕至,又传言山里怪物猛兽出没,也有几个猎户进了山后就下落不明,所有在此打猎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自从沈惜元在此处安营扎寨后,陆续救过一些人,有乞丐,有难民,也有家破人亡的高门大户……他们无处可去,又不愿落草为寇,就被沈惜元安排在了山脚下,渐渐地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村落。
为了让他们能自力更生活下去,沈惜元会将青头山山脚以及半山腰上的一些土地划分区域,以抓阄的形式分派给各家各户,同时也会让村子里的人互相学习手艺,逢年过节的能去镇上换点银钱,不至于活不下去。
虽然沈惜元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也不似沈惜禾擅长经营管理,但能将善事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为沈家积了德了。
她眉头蹙了蹙,也不知道这些人闹个什么劲。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反正也研究不出地图和稻瓶的秘密,沈惜禾正头疼,听闻有人闹事,也想去瞧一瞧,处理这些纠纷她可是很在行的。
沈惜元闻言心里也松了口气,这种事还得交给专门的人来做。
她瞥了一眼神色淡淡的沈惜禾,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此时日头有些大,几人还没来得及用膳,被大太阳一照就有些头晕眼花。
寨子门口围了许多人,一看就是寻常的村民,他们的衣服上多数打了补丁,手里拿着锄头、镰刀、铲子等农活工具,皮肤黝黑,言行粗鲁。
林旭没有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脚步有些踟蹰,沈惜元瞥他一眼,打趣道:“怎么,我们的诚郡王是不是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手足无措了?”
林旭怎么会被沈惜元如此调侃,他脖子一抻:“怎么会,我好歹跟着我们殿下这么久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沈惜元见他强装镇定,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终于在林旭略带诧异和担忧的目光中出了寨门。
沈惜元一抬手:“各位乡亲,稍安勿躁,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
沈惜元毕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见她出面,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位老者率先站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在一位年轻男子的搀扶下抖抖索索地道:
“大当家,事情是这样的,原先我们抓阄分得了半山腰的两块地,但是这半年来收成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挨到重新抓阄轮换了,结果拿到山脚下那些地的人一看我们收成不好却不肯换了,哪有这种道理的?”
“是啊是啊,大当家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一时间,拿到半山腰那些地的村民边哭边喊请求公道,而拿到山脚下那些地的人却一副蛮横之状:
“为什么要换,我们抓阄抓到了就我们的了,他们抓不到是命不好。”
“就是就是,说不定是他们自己偷懒没种好地,还赖地不好。”
“是啊,半山腰的地都被他们种坏了,现在要换给我们?做梦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愿意退让半分。
沈惜禾听出了个大概,先前在来的路上她便注意到了山脚和半山腰的地确实存在细微的差别,但就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按道理,若是山脚下的地能获得大丰收,那半山腰的地也不会太差才对。
沈惜元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求助般地看向沈惜禾,果然,见沈惜禾眼神清明,一副淡定的模样,她往前走了两步,拔高了嗓门: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请稍安勿躁,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大家。”
这些人虽然不认识她,但见她却是是来帮着处理问题的,也都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沈惜禾率先看向方才那位老者,语调平静地问道:“这位老伯,你的地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老者见沈惜禾气质不凡,谈吐又随和,强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泪,缓缓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偷偷看过山脚下的地,与半山腰的地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多大差别,但是半山腰上的地石块较多,还有很多沙子,土壤缺水严重,所以种一些粮食就会颗粒无收,若是不仔细深挖根本发现不了。”
沈惜禾眸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她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接着问:“你是说,其实半山腰的地和山脚的地有着天壤之别?”
那老者点头:“是的,再说,我这一把年纪成日里还要往半山腰跑,我的身子着实是吃不消啊。”
沈惜禾同沈惜元交换了个眼神,而前者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