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猛然一惊,她的身体已经沉寂十多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的不知所措,可是唇齿相依的那一刻,她又莫名觉得幸福和心安,这些年来的委屈和怨恨似乎也都消散了一般。
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元庆的手臂紧了紧,他才四十不到,可他那个原配从生病以来便长期卧床,但她早年善妒,不允许元庆纳妾,元庆不得已偷藏了几个通房丫头,也是陆陆续续地就失踪了,如今看着偌大的元府,他只觉得孤独,而眼前这个女人,他已经十几年没碰过她,而他曾经也是真心喜欢过她的,如今见面,就如烈火遇到干柴,一触即发。
“娇娇。”他唇齿间含糊不清地蹦出两个字,玉娇的心一软,她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要推拒的手停在了他的腰间。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反抗,元庆松了一口气。
先稳住她,一切都会手到擒来。
玉娇虽然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是身子仍旧有些僵硬,她绷直地站着,任凭元庆在她的唇上辗转,好半晌元庆才喘着粗气松开她,好声好气地哄她:
“娇娇,咱们不闹了好吗,我答应你,等那毒妇一死我便娶你。”
玉娇看着他一脸真诚,轻笑着摇头:“阿庆哥,如今我们这个年岁,成不成婚还有何意义?我独自在山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生老病死都已见惯,也不再需要你那些名分了。”
元庆怎么能允许她死心呢,他轻皱着眉叹息:“娇娇,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当年怪我不是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忏悔啊!”
玉娇其实有点想冷笑,但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她爱了小半辈子的,即便他薄情寡义,到如今她的心里还是有他。
“阿庆哥,你这次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轻轻推开他,元庆也没再阻拦,只是搀扶着她重新坐下。
“我就是想你了,心心念念地想把你接到身边来。”
玉娇是有一瞬间的动容的,毕竟这个男人对她说情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鼻尖有些酸,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他一定有别的事要她去做,甚至是跟当年一样。
“是吗?”她淡淡问道,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元庆见她一直不太相信自己,决定更进一步,他豁然起身,重新将她拉进怀里,玉娇没有再反抗,如今的她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可以任由他蹂躏,但她的心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般为他跳动了,但是她也很清楚,即便元庆要她去死,她或许也是愿意的,这大概就是女人的悲哀。
见她不推不拒,元庆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大手一挥,帷幔尽数落下,他欺身而上,不管身下的人已经红了眼眶,一季春风,满室旖旎,玉娇蜷缩在他怀里安静的像个布偶,而元庆很是满足地打量她的眉眼。
“娇娇,咱们好好过,成吗?”
玉娇眉眼变的温和,全然不似先前的冷漠,她轻叹一声,动了动身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这一刻她的心里是踏实的。
元庆见状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两人静默了许久,床榻上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就在玉娇快要昏昏欲睡时,元庆动了动身子,他用手肘撑着,侧躺着看她:“娇娇,这么多年,你……还在研习毒药吗?”
玉娇似是早有准备,微微阖起的眼皮抬了抬,目光有些涣散地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元庆闻言心中暗喜,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试探地问:“那你可愿意帮为夫做一件事啊?”
若是多年前元庆这般自称,玉娇定然是兴高采烈的,但是如今她看着这个眉眼含笑的男人,少了一份悸动和窃喜,她微微勾了勾唇:“阿庆哥,你说。”
她刻意加重了称呼,元庆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但他自动忽略,直奔主题:“那个毒,还有吗?”
原本有些倦意的玉娇闻言精神一震,她抬眸盯着元庆,极为严肃地道:“阿庆哥,不可以。”
“娇娇,最后一次,你帮帮我。”元庆知道,除了玉娇没人可以再帮他。
“阿庆哥,你知道用那个毒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玉娇推开他,豁然起身,将被褥拉高了些,遮挡住胸前的一片春意,面色微冷,言辞果断:“阿庆哥,你这是想逼死我,我叛离师门这么多年,师门断然不会放过我的,万一再用那毒,我很快就会暴露自己,别说是你,这天底下谁能护的了我?”
元庆的心里早已失了耐性,可是面上仍旧是笑着,他哄道:“这件事做完我便能擢升市舶使,到时候别说是西陵,即便是海上我都能将你送过去,谁能找到你?”
不等玉娇再次拒绝,元庆一把抱住她,软磨硬泡:“娇娇,最后一次,你要信我,我怎么会让你受伤害,就算是我死我也会护你周全。”
男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有时候明明知道只是场面话,可是心里还是愿意去相信。
见她神色松动,元庆扳过她的肩膀,正色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我们的孩子吗,这次,你不用再喝避子汤,我们要个孩子,可好?”
玉娇的眸光闪了闪,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身子竟轻微地颤抖起来,孩子,她做梦都想要,当年即便元庆送走了她,她也恳求过他给她一个孩子,可是那个男人决然拒绝了,如今旧事重提,她感慨良多,好半晌,她才释然一般,低声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见她松口,元庆按捺下心中得逞的喜悦,风轻云淡地道:“去刺史府,毒杀张明。”
玉娇的眉头挑了挑。
“放心,如今的刺史府早已大不如前,张明之子已然是个废人,张明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还不是任人宰割。”
玉娇仔细听着,待他收了声,才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元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沈府。
已经入了夜,沈惜禾抱着双臂斜靠在廊柱上,她瞥了一眼隔壁,黑灯瞎火的,自从孟停云他们离开沈府后,那边只偶尔有佣人去打扫,平日里极少有人去,沈深深出来,替她披了一件毛领斗篷,然后便静静地陪她站着。
今日已是小年,远处有烟花炸响,她抬头看了看,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听得屋顶有瓦片松动的声音,沈深深一个箭步挡在她的跟前,来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沈惜禾跟前,单膝跪地,黑色的斗篷垂落在地上,沈惜禾眯了眯眼,他戴着眼罩,身手敏捷,落地无声。
“寻踪。”
“小王爷,属下有事来报。”
寻踪是天心食肆楼的五大神探之一,以轻功闻名,先前沈惜禾让他同温琅一同去了嘉县。
“魏和染了疟疾,被管贤扣押在了嘉县,暂时回不来。”
沈惜禾早就隐隐察觉会如此,好在她已经安排妥当,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告诉温琅,保护好他,等他病情好转便带回来。”
“是。”
魏和是市舶使最有力的竞争人选,如今被困嘉县,想必是左昭等人早就安排好的。
沈惜禾不能再等,旋即进了书房,提笔要将市舶使的人选上报朝廷,此事若再拖下去,怕是张刺史也会出事。
“小王爷。”正要提笔,却见周秋芸匆匆进来,她一直在凝芝堂,这会出现在这里,许是出了什么事,因跑的急,她的脸颊微红。
提笔的手顿住,沈惜禾抬眸看她:“怎么了?”
周秋芸平了平气息,理了下思路才道:“城外难民营的药材不够了,有难民偷偷混进城里来闹事,这会周家好几个药铺都被骚扰了。”
沈惜禾皱起眉头,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件事定然有蹊跷:“城外的难民是如何进城的?”
周秋芸一愣,她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眼下被问到,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自从在城外设了难民营,城门口已经加强了戒备,每日只安排大夫过去诊治,并会给他们送去粮食,起初有一两个感染疟疾的迹象,但这段时间疟疾已经得到了控制,胥子瀚也曾亲自去过,研制了抵抗疟疾的药物,按道理难民是不会突然发难的,这其中的蹊跷沈惜禾心中了然,怕是又与那位景郡王脱不了干系。
看了一眼桌上的未完成的文书,沈惜禾率先出了门。
难民闹的最凶的便是济世堂,济世堂是周家最大的药铺,生意一直不错,周秋芸怕原来的掌柜忙不过来,后来又雇了一个掌柜,与他分班而治,今日当班的正是新来的齐掌柜。
齐掌柜正站在台阶上安抚难民,但显然那些人是听不进去的,任凭他说什么都没用,一个劲想往里挤,齐掌柜领着店里的伙计站成了人墙,丝毫不敢松懈。
可是那些难民情绪激动,衣着褴褛,面目狰狞,周秋芸看了一眼沈惜禾,轻声问道:“小王爷,这要如何是好?”
沈惜禾负手站着,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
“他们的诉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