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鞋子潦草的扔在地上,连外袍也没有脱,便和衣而卧。
逸尘轩不愿打扰他,便转身向殿门处走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君辞,可刚到门口时,躺在床上的少年轻哼一声,竟是有些悠悠转醒。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了在门楣处的兰笙仙君。
脸霎时间通红,他不自觉的低头看去,还好,一切正常。
“我……”少年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有些困了,便睡着了。”
逸尘轩道:“无事,你可以继续在我的房间里躺着。”
君辞僵了一下,翻身坐起,摆摆手道:“不了。”他一边穿鞋一边问道:“月老走了?”
“嗯。”逸尘轩应道。
少年不说话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他其实想问,你同月老为何如此亲近,可是很显然,他没有这个立场,而且这句话,以他们的关系来说,显得过于奇怪了。
心里好像装了一个物什,堵得慌,还放不下,令人难受的紧。
刚才的事,他对一个男子起了反应这件事,令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
况且对于感情,他原不是这样的,如此犹豫不决,犹如优柔寡断。
不是他的风格。
他变的有些,不像自己了。
君辞默默的穿好了鞋,再抬头时,已经掩下了所有的烦恼和忧郁,明朗的笑道:“我仍是有些困,便先回房了。”
逸尘轩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是他并不能想象少年在他不在的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因此对他的变化感到莫名其妙,只当作是少年心事,变幻莫测罢了。
大米不知何时凑到了逸尘轩的身边,喵喵的蹭了蹭他,大米当真是粘人的很。
逸尘轩抱起它,道:“快去休息吧。”
君辞回到房间后,一头扎在了床上,他其实原是没有睡意的,只是心里乱的很,但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后,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后,天已暮色,君辞走出内殿,大米原是在殿外懒洋洋的躺着,看见他后,竟是主动凑了过来。
君辞受宠若惊,蹲下身来,撸了撸它柔顺的白毛。
“醒啦?”逸尘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君辞讶异的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极大的食盆。
逸尘轩笑了笑,夕阳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边,他道:“这是未来一段时间内大米的口粮了,我要外出。”
“你要去哪?”
君辞脱口而出道。
“唔,冰晶花你知道吗,生长在极北之地,我要去将它采了来。听说它入药极好,可以有益于猫族开智,并且做成菜也极为好吃。”逸尘轩提到最后一句时,双眼发光。
君辞心里吐槽道,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兰笙仙君在天界里闲来无事时总喜欢收集菜谱和去天界各地里采花,也算得上是他的例行活动了。
“我同你一起去。”君辞站起身来,道:“现下天界里也没需要什么重大事宜,况且,我还需要你帮我掩藏身份呢。”
大米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离别,喵喵的蹭到了逸尘轩身边,用头蹭着他的衣袍。
“不会很久的。”逸尘轩料到了君辞的回答,他用手轻轻点了点大米的脑袋,道:“这是为你好。”
二人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傍晚,便踏上了去极北之地的旅途。
祥云只能飘到极北之地的边缘处,再往前去,便是不行了,因为极北之地的空气很冷,催动祥云需要耗费巨大的神力。
逸尘轩一介散仙,君辞少年身形,神力受限,二人便选择了步行前往。
二人刚到地面时,一阵强烈的风雪便扑面而来,逸尘轩身形不稳,险些栽倒,幸亏有旁边的君辞拉了他一把。
仙官并不惧寒冷,可也不是感受不到冷意,只是兰笙仙君向来不喜厚衣物,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袍,因此此时,耳垂被冻的通红。
君辞早料到了这种场景,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逸尘轩的身上。
“我……不需要。”
逸尘轩当即便想躲开,但是少年君辞按住了他,用披风将他紧紧的捂严实,厚厚的毛呢衣襟蹭着逸尘轩的脸颊,他缩在其中,一脸无辜。
“穿着。”君辞道。
裹上这件披风后,逸尘轩确实感觉身子暖和了许多,当然,他不脱下来的原因更是因为,他懒得再伸手解开。
二人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君辞牵上了他的手。
逸尘轩诧异了看了一眼少年。
君辞目视前方,并不看他。
少年的掌心干燥温暖,逸尘轩下意识的挣了挣,没有挣开。
逸尘轩狠了狠心,道:“放开。”
君辞停下了脚步,声音低沉:“我只牵一会,一会便好了。”
逸尘轩怔了怔,不知为何,他竟仿佛感觉到了少年声音里透露出的挣扎与困顿,他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再继续抗拒。
极北之地是冰雪的天地,在这里,平原一眼无边,风雪漫天。
仿佛涤尽了一切的烦恼与苦难,只剩下苍茫一色的白。
逸尘轩并不喜欢这里,他更喜欢喧嚣的人间,若不是为了冰晶花,他大概永远也不会选择来这。
二人的行进速度极快,此时离冰晶花的开放地点,大约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四周分外的安静。
逸尘轩只能听见自己和君辞的呼吸声。
他感觉奇怪,四下里望了望。
忽然胳膊被猛的一拽,他猝不及防的滑倒在了雪地里。
他如今正处在一个斜坡之上,这一摔倒,当即便往下滑了过去。
“君辞?”兰笙仙君连忙向身后看去,却发现原来走在前面的少年竟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后,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少年的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很显然,方才便是他拽的。
“来滑雪吧!”君辞顶着风雪,大声的向逸尘轩喊道。
二人一同摔下了斜坡。
雪地柔软,逸尘轩并没有受伤。
只是,向来端庄自持的兰笙仙君滚倒在雪地里,身上沾满了雪,披风也不知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