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二个丁妈妈在街道遇到我,把我拉一边,严厉地问我,这几天晚上,你们这群孩子,是不是又去偷别人家的蚕豆角了。
我摇头摆手,现在的豆子不好吃了,我们才不要呢。
然后她又问我,这几天他家二羊晚上就出去了,半夜回来时,累得倒头就睡。
他爸也悄悄跟踪过,可只要他爸跟上,二羊去上个厕所就回来,以为他蹲那拉肚子,可后来悄悄去看,也只是一泡尿。
可这事,我确实不知。
我也找机会去问二个丁,可他说根本就没出去,只是这几天晚上,总是上厕所。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几点去,几点回来的,第二天,除了脑袋,浑身酸疼。
我们开玩笑,你不只是二个丁,还是个瞎个丁,半夜梦游,去偷谁家的南瓜了吧。
又有一次去他家找二个丁,二个丁妈妈也在,我们都称呼她婶婶。
婶婶说,我们家这个二羊,现在天天瞌睡多的很。
而且最近比他大姐还爱美,不管出不出门,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油光锃亮,可比以前爱干净了。
以前天天话说个不停,现在到了晚上一句话也不说,问他也不理人。
婶婶还说,二羊一回来,就拿着一面老古镜子照来照去,睡觉也放到身边,简直就是着了魔了。
我和白蘑也不敢说在他们家,看到过一个女孩,万一是人家亲戚什么的,那我俩就不止是普通的贼了。
我们听完婶婶的话,就推门进了二羊房间。
二羊正躺在炕头照镜子,白蘑过去,一把夺过镜子。
翻看着这面镜子,还别说,经二个丁一收拾,这东西就像个古董。
二个丁伸手来抢,脸色有些气愤,白蘑躲避,抬手把镜面对向自己。
二个丁的手,马上就要抓到镜子了,白蘑哎呀一声,把镜子扔到了炕上。
嘴里念叨着,这是什么镜子,把人都照变形了,把脸也照成大白片了。
说着,白蘑转身,去屋北墙的大镜子跟前,又照了照自己,回过身看着二个丁手中的镜子。
二个丁把镜面转过来,我过去一看,正常啊,白蘑也弯腰去看,来回转了转脸,皱皱眉。
我拍了拍白蘑,调侃到,这是照妖镜,能照出妖怪的原形来。
那个时候,二个丁的爷爷奶奶看到突然变古怪的孙子,都猜想,二羊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就多方托人打听,想找个会处理这种事情的人。
以前村上还有个小庙,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就去要点东西。
可就在红色大运动后,小庙被夷为平地,这片地也划给了村民盖房子。
而我们周边,再无庙宇。
至于会处理事的大仙或道长,都隐姓埋名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秋后算账。
所以,我们那时的孩子,只是在影视里看到过庙的样子。
村里老人们只能用老方法,可都没什么作用。
问二羊这些日子到过什么地方,二羊也不敢说。
当然了,那时的二羊也没想到,这事情会很严重,他只是以为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可二个丁的情况愈来愈严重,慢慢的,也很少出来和我们玩了,整天在家里睡觉,后来又去了县城的姑姑家。
只不过,第二周才回来的。
那时的二羊完全没有了小伙子的精气神,见面打招呼也有气无力。
我和白蘑在去找他,问他去姑姑家干什么了。
二个丁说他生病了,这些日子,中医西药吃了好多,就是不见好。
天天头晕瞌睡,身上没力气。
最难受的几天,发烧不停、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睡觉。
二个丁那时候的状态,走路都能看出没力气。
脸色惨白,最明显的就是那双眼睛,就是那种瞌睡极了,但还要把眼睛使劲睁开,那感觉,就像是只要你放松,那上眼皮就会掉下来。
二羊实在坚持不住了,又回家休养。
我们骑车回村里,我还没去看望二个丁,就听大人们说,二羊快不行了,听说得的是败血症。
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那种关系就像是兄弟,给我和白蘑心里的打击,都不是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我们也顾不得阻拦,叫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去了二羊家。
婶婶看到我们几个孩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把我们一个一个抱了一遍,没让我们进去,说是正有老人给叫魂。
婶婶说二羊昏迷前几天还念叨,等我们回来,一起到东沟烧土豆。
婶婶说,怕这回,二羊是挺不过去了。
一屋子人,稀里哗啦哭了半天。
婶婶和我们说,二羊不是败血症,只是当时的症状像是败血症,去医院检查,也确认,二羊的身体没有什么特别的病症,但医院就是查不出问题来。
后来去邻县找了一位婆婆,一番奇怪的操作,还给二羊喝了一些东西,钱是花了不少。
二羊也说感觉身体好多了,可刚去半个月,又坚持不住了。
婶婶说,二羊回来后,白天睡觉叫不醒,可一到晚上就正常了,根本看不出身体有什么适。
不怎么说话,但整个晚上房间亮着灯。
二羊妈妈去偷偷看过,二羊就躺在被窝里照镜子,总是偷偷哭泣,开门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好着呢。
到第二天早上,二羊又是有气无力的。
有一天白天,趁二羊去上厕所,婶婶去看过那面镜子,她说当时看到的场景,把人照变形不说,还是个大白脸。
她就把镜子藏起来,可到了晚上,二羊哭喊着要镜子,说那镜子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如果没有镜子,他就去死呀。
婶婶只能把镜子给他,到前两天,二羊就昏迷不醒了。
婶婶问我们知不知道镜子是哪里来的,这个时候, 我们也不敢再隐瞒,就把偷东西的事情给说了。
婶婶听了,一下子坐到炕边,对着墙,就把头撞了过去,头磕得咚咚响,二羊爹赶紧去阻拦。
婶婶起身恶狠狠瞪着我们,胳膊都抡起来了,我们谁也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