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庆吞了口唾沫，轻拍赵玉山的肩膀，说道，即便再美味的佳肴，若置于荒野之中，亦无法品尝。
常言道，争抢鬼食，必遭野鬼纠缠。
孙远盛对杨三庆赞不绝口，几年的历练，他已非昔日的愣头青。
随即示意二人停止议论，赵玉山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物品，对旁人的言语置若罔闻。
不久，车队抵达前方小镇，众人进店用餐并稍作休息，赵玉山主动请缨夜间巡查。
次日继续旅程，夜晚休息时，赵玉山再次提出夜间巡查，孙远盛见他机智且勤奋，认为他可塑之才，心中甚是满意。
深夜时分，杨三庆起身，发现赵玉山不在，便知他已去巡查。
杨三庆也打算去院子里查看，担心赵玉山巡查不周或心生畏惧。
我们曾提及，孙远盛带队时偏好月明之夜出行，因此杨三庆并未携带马灯。
当他走到马车旁，未见赵玉山，便轻声呼唤。
果不其然，赵玉山正藏在孙远盛的车中。
杨三庆逐一检查车队的马车，至孙远盛车前，见赵玉山似乎在遮掩某物，以为他在整理覆盖物，未加留意。
以老练的口吻戏谑，玉山勤勉，将来必成大器。
赵玉山结结巴巴地回应，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巡查完毕后，三庆唤赵玉山回屋。
躺入被窝，三庆嗅到一股浓郁的油香自玉山处飘来，那香气令人想起过年时的糖麻叶。
三庆低声对玉山说，住店时，见到路边卖糖麻叶的小贩，便不想再前行。
若非盛哥禁止随意购买食物，我真想买一个，馋得我深夜都能闻到那香味。
赵玉山用被子蒙住头，不再言语。
深夜时分，孙远盛巡查时，注意到赵玉山的床铺冰冷。
他急忙唤上三庆一同寻找，搜遍了车辆和马厩，却未发现赵玉山的任何迹象。
守夜的店员表示，无人离开院子。
孙远盛来到后院，发现灶房门敞开，他走近时听到里面有呜咽声，便提灯进入。
只见一个黑影蹲在灶口，不停地将东西塞入口中，仿佛极度饥饿。
孙远盛举灯一照，竟是赵玉山。
赵玉山满脸灰尘，仅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泪水与灰尘混合，形成黑色泥浆。
赵玉山对孙远盛的呼唤置若罔闻，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孙远盛发现他吃的是灶灰，这东西难以吞咽，令他几乎窒息，眼睛因灰烬刺激而变得通红。
孙远盛丢下灯笼试图阻止，但赵玉山力大无穷，一挥手便将他推开。
杨三庆听到声响进来，未点灯便扶起孙远盛。
孙远盛示意杨三庆帮忙，两人试图抱住赵玉山，却仍无法控制他。
孙远盛从背后抱住赵玉山，让杨三庆抬腿，才将他拖到院子里。
赵玉山仍挣扎着要爬回灶房，孙远盛叫来店员，唤醒了正在休息的同伴们。
众人衣着凌乱地赶来帮忙，合力压住赵玉山。
孙远盛让人取来水，清洗掉赵玉山脸上的灶灰，发现他的嘴角和下巴被木柴戳伤，血肉模糊，嘴里不断流出红黑色的泥浆。
赵玉山似乎对冰冷的水毫无知觉，只是痛苦地哀嚎。
最终，大家将赵玉山抬到房间，压入被窝，他的双手也布满血痕。
村里的长者将孙远盛拉到一旁，暗示赵玉山可能遭遇了不干净的东西。
孙远盛也无奈叹息，反复叮嘱路上要小心，不知又招惹了何方邪灵。
孙远盛从行李中找出几张黄纸，塞入赵玉山的枕头下。
这似乎起了作用，赵玉山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但随后他开始发高烧。孙远盛让店员去请镇上的医生。
他让人准备了许多开水，待冷却后不断给赵玉山饮用。
然后让人拿来夜桶，将赵玉山翻到趴在炕上，不顾他嘴里的伤口，用两根手指伸入喉咙搅动。
昏迷的赵玉山开始呕吐，反复几次灌水后，吐出了半桶黑泥水。
天色渐亮，赵玉山的腹部僵硬与膨胀感已消退。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被请来，了解了整个情况后，他为赵玉山处理了伤口，并开出了通便清热的药物，同时施用了外用的药粉。
在离开前，老医师私下告诉孙远盛，他怀疑赵玉山可能遭遇了不干净的东西。
孙远盛记起以前的袁老头，一位擅长处理此类问题的中医，便请求老医师协助。
但老医师摇头表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医。
虽然对中草药的药理颇有研究，擅长普通针灸，但对于深奥的针灸术却一无所知。
老医师建议孙远盛随他去取药。
老医师从家中取出一种奇特的中药材，形状怪异，类似腐烂的蘑菇。
药材被切成薄片，外皮呈黑色，内部可见网状的老茎残迹。
他将这味药材研磨成粉末，指示孙远盛回去后将其溶于水中给赵玉山服用，声称这能暂时缓解症状。
但由于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老医师无法保证赵玉山能完全康复。
他再次提醒孙远盛，最好还是找人专门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孙远盛向老郎中打听，老郎中让他往北走，那个大城镇上有个瘸腿疯乞丐，能不能找到给你们解决，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孙远盛返回后，将那中药煎成汤剂饮用，赵玉山的高烧迅速消退，也睡得安稳了。
为了迅速寻找到北镇的瘸丐，孙远盛依旧用被子将赵玉山包裹在马车上，赵玉山竟然一直睡到夜幕降临也未醒来。
而今日的杨三庆也显得有些困倦，整个路程都在打瞌睡，幸运的是道路平坦，没有下坡或坎坷。
抵达镇上后，孙远盛让杨三庆照看赵玉山，自己则上街询问。
这个偏远小镇仅有两条交叉的街道，很快他便找到了在一家饭馆门口徘徊的瘸丐。
孙远盛叫住瘸丐，并为他点了丰盛的酒菜，瘸丐不发一言，也不畏惧，坐下便大快朵颐。
足够三人享用的饭菜，被他一人吃得干干净净。
随后擦了擦嘴，拿起拐杖，便向店外走去，孙远盛措手不及，加上对陌生环境的不熟悉，瘸丐的身影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