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军所在的生产队是第十队，而他的媳妇儿则在第九队里面。
两个生产队平时工作的地方，相距有四五公里的样子。
每天下班之后，韩建军都会骑上自己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去媳妇儿所在的那个生产队。
农场里面是没有所谓的上下班时间的，都是什么时候完成了自己手上的生产任务，才能够下班。
到农忙的时候，忙到天黑下班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事情，就发生在一个夏天，正是农忙的时候。
那天天很热，傍晚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暴雨。
等雨停了，忙完生产任务，已经是月上树梢了。
韩建军收拾好之后，急急慌慌骑上车，就往九队的方向骑。
四五公里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路上会经过一个村子，还有一片杨树林。
穿过杨树林之后，有一片坟地。
白天经过这里还好，但是一到晚上，就感觉特别的渗人。
每次到这里，韩建军都会高声唱歌给自己壮胆，然后飞快穿过这片坟地。
尽管每天都要从这里过，但是每次经过这里，他还是会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按他的话来说，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根根竖立起来了。
所以，每次到了这段路，他都希望能碰到其他的路人。
哪怕只是碰个照面，也能让他安心很多。
那天他跟往常一样，在月色的映照下穿过了杨树林。
在临近那片坟地的时候，一股异样的紧张感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而在靠近坟地边上的时候，他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看到在月光下，坟地那里分明是有人的，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
等离得近了，他看到了一群老太太。
月光下不是很清晰，约莫有十来个人。
老太太们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一边摇着手里扇子乘凉。
就在韩建军心里暗自欣喜，今天不用汗毛竖立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这股味道他闻着既陌生又熟悉。
仔细回想一下，不正是烧纸的味道吗？
每年清明、春节前上坟的时候，大家都会烧黄纸。
黄纸燃烧的时候，会产生一股奇怪的味道。
韩建军在经过那些乘凉的老太太的时候，就闻到了那股子味道。
按理说，夏天的雨后，空气是很清新的。
而现在又不赶着清明之类的节日，一般人也不会去坟地上烧纸的。
怎么会有烧黄纸的味道呢？
而且，闻着那股味道，韩建军甚至感觉自己飘起了雾气，浓化不开的雾气。
晕晕乎乎骑着车，离开了坟地那片区域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在离开坟地之后，韩建军很快就到了他媳妇儿那里。
不过，在跟媳妇儿回家之后，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
就是明明是没有起风，却总是感觉时不时会有一阵风吹过。
这件事他告诉了媳妇儿，而他的媳妇儿在做工的时候，跟一起干活的工友聊了聊这件事。
其中一个中年大姐告诉他媳妇儿，他可能是冲着什么东西了。
而且，大姐还告诉了他媳妇儿一个解决的方法，那就是在家门口烧点纸，然后说一些请求对方原谅的话。
不然的话，这个东西就会一直缠着他。
而那个时候，都在宣传科学，还有破四旧破迷信之类的。
经过洗礼的韩建军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
但是每天这么疑神疑鬼的，确实很影响精神，也很影响生活。
最后他想到，不管有没有鬼，都是要守法的。
我们人间有人间的法，那阴间是不是也有阴间的法？
而这些所谓的鬼，来扰乱他的生活，是不是就犯了法了？
就在隔天的晚上，韩建军来到门口，将他的想法喊了出来。
喊完之后还不解气，冲着门外吐了三口痰，凶狠喊了一句：哪来的不法之徒，还不赶紧滚！
做完这些，他就回到了屋子里。
很奇怪，自那天骂完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不过，韩建军心里也留下了一点疑惑。
谁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乘凉呢？还是在坟地乘凉。
还是跑到离家里很远的坟地乘凉。
好在后来韩建军的媳妇儿，就调到了他一个队里。
不管那片坟地有什么问题，他再也不用大晚上从那边走了。
“爷爷，你觉得真的有鬼吗？”
那次老人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就问了老人一句。
而老人给我的回答，却让我到今天都无法忘记。
“小子，有没有鬼我不知道。”
“不过，就算有鬼，只要不做亏心事儿，就不用怕他们。”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人间啊，有人间的法，阴间肯定也有阴间的法。”
“人不不能不守法，鬼也不能不守法，如果鬼不守法，自然会有高人收拾他。所以，不管有没有鬼，都不用怕。”
后村里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从山林里的坟地路过，也没看见什么，回家就发起了高烧。
吃药好几天也不见好，就是退了烧，烧了退。
一个老人说：去三爷那里看看呗，说不定能好。
三爷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
爷爷坐在竹椅上，双腿不停的抖动，嘴里打着哈欠，拿着点燃的三支香，在男孩的头顶上绕着圈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边对男孩的妈妈说。
碰上的不干净的东西，难的。
三十几岁，个头很高，封地应该在东北角。
然后又包了一包纸钱给了男孩妈妈。
告诉他在山脚下的十字路口烧了。
说来也怪，当晚就退了烧。
连着几天也没有在发烧。
大家讨论着是谁家的死鬼，一个女人用眼神扫了一下张樱兰的家，大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此后，便有很多人在天黑时下山，看见有黑影在坟地里晃动，于是更加议论纷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