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愤怒的反应让赖货们收敛了不少。
在父亲的安排下,陆平安前往铁匠炉边,成为了一名学徒。
尽管已年过五十,六九七仍希望将打铁技艺传授给陆平安,哪怕他并不那么争气,毕竟陆平安是他的儿子。
因此,六九七时刻监督着陆平安,防止他与村里的赖货们混在一起。
尽管内心不情愿,但在那个时代背景下,陆平安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到了七十年代末,陆平安将近三十岁时,六九七托人介绍,让陆平安娶了西边山里的姑娘改花,那时改花才十八岁。
婚后三四年,他们仍未有孩子。
有一年,村里来了位老乞丐,改花出身贫苦,便让老乞丐进屋,给了他玉米饼和热水。
老乞丐感激不尽,提出要为改花看相。
他仔细观察了改花的手和面相,断言她将来会福气满满,儿女双全,安享晚年。
陆平安回来听到这些话,非常高兴,又让媳妇给老人准备了些食物。
老人得知陆平安是这家的男主人后,凝视了他一会儿,轻声叹息,摇了摇头。
改花急忙询问老人缘由,老人说没事,正要离开时,又私下告诉改花,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因为人生是向前看的,未来会越来越美好。
他还提到陆平安背负了家族的许多不幸,也是个命苦的人。
唉,天道循环,要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老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年,大集体解散,陆平安成为了独立的铁匠,虽然手艺不及父亲,但总得有人制作农具。
凭借六九七过去的名声,人们还是常来找他修理或打造农具。
六九七以前盖的房子已经破旧不堪,且位置偏僻,进出不便。
当村里的宅基地计划扩展到小庙时,六九七向大队申请了小庙旁的土地,为陆平安建造新房。
大队为了村庄的整齐划一,同意了他的请求。
于是,陆家建起了新房,而六九七和老伴仍旧住在村外的小院里。
六九七在房子竣工后不久,心情愉悦。
院落的规划十分巧妙,三间主屋紧邻东侧,而西侧则特意留出了两间房的空间,仅用一人多高的围墙围起。
尽管陆平安曾提议建造五间房,六九七却坚持只建三间,表示将来再扩建。
搬迁庆祝那天,场面热闹非凡,但六九七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走向屋西的空地,低头沉思,不时露出得意的微笑。
数日后,六九七向陆平安透露了一个秘密,解释了为何选择此地建房,以及为何特意留下两间房的空间。
原来,在大炼钢运动期间,六九七作为大队的负责人,深知炼钢计划的不可行。
出于私心,他在村里的土高炉中将数千斤优质铁料熔化成铁条。
他深信这些铁条无论何时都是宝贵的资源。
他打算将来用这些铁条制作农具,从而节省材料成本,所有收益也将归他个人所有。
为了安全起见,他将铁条精心包装后秘密埋藏在村西小庙下。
现在,这些埋藏了二十多年的铁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虽然他自己用不上,但他为陆平安考虑得非常周全,那些铁条就藏在那两间房的空地之下。
六九七离世后不久,他的遗孀独自居住在旧宅中,逐渐开始与外界交流。
同辈人了解老太太的不幸,便不再追问,只是闲聊些日常琐事。
陆老太太也不避讳,她表示,到了这个年纪,六九七已经改过自新,他走了,她也无所畏惧了。
老太太回忆,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是未能为父母送终。
年轻时因婚姻问题与父母争执,愤然离家,却不幸被山匪劫持。
那晚,她被一个小头目带下山,而这个小头目正是六九七。
六九七告诉她,他做了十几年土匪,未曾有过妻子,感到十分委屈。
见到她后,便动了情,带着钱财逃离了山林。
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逃亡,途中又用钱打点,到达我们村时,他们几乎一无所有,于是决定在此定居。
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六九七在她面前果断地处理了两名喽啰。
他威胁她,若她试图逃跑,他将追踪至她的家中,将她的家人逐一击倒。
这位未见过大风大浪的小女孩,被吓得呆若木鸡,再也不敢有逃跑的念头。
她还得知,六九七的父亲过去也是山中的土匪,这或许是他能成为小头目的原因。
土匪世界充满混乱,六九七为了生存,早有逃离之意。
人们这才意识到,六九七自从抵达村子以来,从未离开过。
幸运的是,在村子里他表现得相当规矩。
至于他过去的行为,无人能够知晓。
最终,陆老太太也在小院中安详离世。
继续谈论陆平安的故事,时间来到了八十年代。
大家都在为家庭努力工作,没有人留意到陆平安家的农具总是源源不断,甚至邻近几个村庄的居民都来他这里购买铁制农具。
用现代的表达方式,陆平安变得越来越自负,认为父亲留给他的财产如此受欢迎,自然感到自豪,然而他的手艺却逐渐退步。
农具不是尺寸不一,就是厚薄不均。
但是,那时无论是镇上的供销社还是县城,农具都是有限的。
陆平安已经年过三十,妻子的腹部却始终没有隆起,尽管多方尝试调理,但效果甚微。
某日,受到同村罗三刀嘲笑的陆平安饮酒过量,回家后将多年来的不满情绪发泄在妻子改花身上,改花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跑到院子里哭泣了许久,对着夜空倾诉了她的无助与悲伤。
那个夜晚,改花独自一人睡在了西屋。
无人察觉,众多暗影悄然降临于他们家园中及屋顶之上。
这些影子形态各异,有的魁梧,有的纤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或者只是毫无目的地徘徊,仅限于院落之内,未远离。
夜半时分,陆平安被院中的异响惊醒。
他听到了类似老牛的低沉叫声,但那声音更低沉,持续时间更长。
伴随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履声。
陆平安拉开窗帘,向外望去,院内漆黑一片,似乎空无一物,但那声音显然来自院中。
心绪不宁的他,连鞋子都未穿,便开门走了出去。
正欲大声斥责,突然感到一阵风迎面扑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赫然矗立着一个异常高大的黑影,比自家房屋还要高出许多,而那低沉的声音,正是从这生物的喉咙中发出。
陆平安惊恐至极,甚至未察觉到自己的秋裤已被液体浸湿。
只见那黑影缓缓俯身,将如牛般巨大的头颅压得很低,两颗绿光闪闪的眼睛紧盯着陆平安。
随后,陆平安闭上双眼,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