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
空间逼仄的小屋内,摆放有一副实木桌椅。长三米,高至人腰。水果肉食堆放,刀叉汤匙等餐具一应俱全。高脚杯,玛歌红酒,上百年份,酒靥如晕,诱人醉人。
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举起玻璃樽,一副对酒当歌歌不成的落寞表情。
这人长相优雅,举止优雅,即使肃穆迷彩衣穿在身上,也好似皇帝陛下身穿蓑衣微服私访。那种气质,由内而外,不可言喻。
令人瞩目的是,这人眉间好似倒竖一枚红枣。仔细看,不是枣,而是一个枣形的印记,将那张优雅的面孔映衬如一等富家公子哥,皇亲贵族的那种……
海鸥立于桌端,想上前讨点吃食,却奈何对面这人地位太高,它忌惮的很。
眉间有红印的年轻人,一边小口嘬红酒,一边淡淡说道:“那个人今天如何?都干了什么事,接触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哦,一号外出了,可能要明早才能回来。至于出去干什么,我不方便告诉你。”
“小东西,你的心智还不成熟,一些相对比较重要的任务,暂时还不能交给你去处理……等再过一段时间,第96号试剂研发完毕,可以拿给你来试用。等那时,你的智商将会提升至普通人类十岁左右……”
说了一连串话,这男人突然顿住,晒然一笑,说道:“你瞧,我这老毛病又犯了,话匣子一打开,收都收不住……说吧,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告诉我。”
说来也怪,这人长着一张年轻面孔,嗓音却是沧桑老迈,犹如七八十岁颤颤巍巍的老者,说话慢慢吞吞,但却有条不紊。
海鸥战战兢兢,轻轻鸣叫。
十几分钟后,年轻人从桌面抽出一面洁白手帕,擦了擦嘴,淡笑道:“那两个野人部落都遣人下山了?其中一伙儿还和姓陆的小子碰了面?有句老话咋说来着?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群茹毛饮血的怪物,本想着让他们放松两个月……看来,还是我心太软啊,或者说,青竹那老头儿是死了吗?连一群怪物都管不住,真没用……不过这样也好,这段时间我又训练出几个宝贝儿,可以放出去陪他们玩玩儿。”
嗓音苍老年迈的年轻人又嘬了口红酒,“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
……
海鸥展翅而起,飞出小屋,冲出山洞,围绕洞口盘旋数周,逐渐隐于夜色。
洞府内,小屋中。
即使走路都颇为优雅的年轻人轻轻踱步,来到屋角。
面前是一个书柜。
轻轻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闲情逸志》四个大字。
作者无名。
翻开第一页。
头一句话写道:‘孔子有云,岁寒,然后知松柏后凋也……’
年轻人哈哈大笑,似乎看到这世界上最诙谐的笑话。
每年天气最冷的时候,就会知道其它植物大多凋零,只有松柏永远挺拔、不落。
这年轻人停止大笑,将这句话在心中揣摩了又揣摩,斟酌数遍,最后轻轻说道:“岁寒三友,松、竹、梅,如今可只剩下我一人了,果然是后调也……后调也啊。”
轻轻合上书。
……
突然,雷鸣大作。
这一夜,荒岛很不安生。
峰顶乍开缝隙。一道雄壮如假山的身影,急窜而出。
洞府最内层的金属门,悄然开启。蜿蜒出一道犹如蛟龙的身躯,在洞口停留片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身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在洞内肆意狂笑,壮若疯癫。
……
……
深夜,狼嚎声骤起。
月光如瀑,方才的雷鸣声,仅仅是响了片刻,便已让整座荒岛的野兽臣服低吠。
这来自于大自然的威慑,让所有生物陷入深深的恐惧。
距离山顶洞府,大约10公里海拔的山腰处。
一座小茅屋,坐立于此。
屋外是围栏,装饰作用大于实用,恐怕就是一头野猪,依靠锋利獠牙,也可将之轻易捅破。
茅屋外,围栏中,一头浑身雪白的巨狼,昂首挺立。
狼背骑坐一女子。
不,瞧起憨掬模样,清纯可爱,应该说是女孩儿。
女孩今年15岁,名叫唐归。她手中拿着一柄刀,锋利,锃亮。是一把唐刀。
茅屋内端坐一老者,头发雪白,胡须雪白,身穿雪白布衣,除了面容皱纹沟壑,远远望去,飘逸出尘,令人脑中浮现‘鹤发童颜老神仙’这几个大字。
老者面前跪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肥胖油腻,却偏偏给人一种非常凶悍的感觉,原因在于他那张脸,浓眉大眼,厚嘴唇,高鼻梁,眼神下垂,偶尔透露出的神光,颇显狂野。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睿智。
“唐来,你可知错?”
“回爷爷,我不知错在何处。”
“擅离职守,不听禁令,鼓舞部落中人私自外出,今日又以身犯险,亲自下山,如若你有了三长两短,部落那上百条人命,该托管于谁?”
门外,院中,身穿兽衣皮裙的小女孩,不忿撅起嘴,“哥哥是被鼓舞的!”
屋内,跪在地上的胖子,会心一笑,“唐归说的没错,我是被蒙蔽的,爷爷,原谅我吧……”
老者叹了口气,“自罚三百。”
听到三百这个字眼,名叫唐来的胖子,立即皱起眉头,“三百!老头……爷爷你未免太狠了!”
浑身雪白的老者,再次叹了口气,淡淡吐出两个字,“一天。”
唐来苦起脸,小心问道:“两天吧?”
老者闭上眼睛,“半天。”
……
……
走出茅屋,冲妹妹招了招手。胖子双手负在身后,嘴里嘟囔着隐晦话语,摇头晃脑,朝院外走去。
走了大概几百米,面前是一片竹林。
青竹夹道,夜风习习,月光轻洒于地面。
唐来负手而立,呼吸声抑扬顿挫。
似乎在懊恼什么。他指着面前一根青竹,悠悠说道:“古来前贤,多用青竹比喻气节风骨,说它宁折不屈。”
“老头儿当年在这里种下竹林,亦是渴望咱俩看着它们长大,能够从中吸汲风骨节气,不为三斗米折腰,不为富饶权贵而低头,更是辅以古史教学,以史为镜,当以明心。可没曾想,我学了二十年,把所学所感以及所谓的风骨节气,全部大卸八块,丢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