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失踪的第二天,我爹就带回了一具女尸。
女尸身体不腐,且容貌惊人。当晚,我爹就与女尸成了婚,入了洞房。
没过几天,女尸肚皮微微隆起。
她怀孕了。
1
季家几代单传,到了我爹这一辈,只与我娘生了我出来。
从我出生之后的十二年里,不管我爹如何辛勤耕耘,都无所出。
我家是村里的大户,我爹甚至纳了两房小妾,都没有一个怀上的。
我十岁那年,村里路过了一个游方道士,被我祖母的一个银锭打动,给我爹批了命。
道士说:「季家祖上杀戮太重,天命如此,每代只能生一个。」
季家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出过好几个大将军,那杀孽能不重吗?
后来犯了事,被流放了,先祖们在流放途中遇到战乱都死了,只有我们这一支流落到村里,如今也扎根一百多年了。
我爹和祖父祖母拜谢活神仙,恭恭敬敬地又送出了不少钱财。
当天夜里,我在熟睡中被祖父祖母用被子捂住了口鼻。
她要弄死我,她觉得是我占了她孙子的位,害他孙子投不了胎,只要我死了,季家就会再生出一个孩子,下一个生下来的也必定是男胎。
我剧烈挣扎,挣脱开来,大声喊来了我娘,但是她在门口被我爹拦下了。
后来还是我娘急中生智,她大喊:「道士说的是只能生一个,也没说只能活一个,弄死了囡囡,万一还是没有孩子,岂不是就真的绝后了,有囡囡在,以后还能招个上门女婿生个孩子老了给你送终。」
一听可能绝户,我爹、祖父祖母是真的不敢大意,我暂时逃过了一劫。
那一晚,娘抱着我一起哭到了天亮,不敢入睡。
我娘害怕我做噩梦,后来的每一天,她都是跟我一起睡的,有她在的每一晚,我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可是后来,她突然失踪了,第二日,我爹便带回了一口棺材,以及一个神婆。
我娘貌美,我爹对外说跟野男人跑了。
可我知道,她不会。
她说过的,她这辈子最大的期盼就是为我找个好婆家。
前几天,我祖母打算将我许配给张员外做续弦,她说,除非她死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入火海的。
张员外比我祖父还大一岁,已经娶了三房妻子了,前三任妻子都死了,虽然对外说是暴毙,但是十里八乡都知道人是被张员外虐待而死的。
2
棺材里是一具肉身不腐,身体跟活人一样柔软的女尸,神婆收了我爹的钱财,利用女尸为父亲产子。
神婆说,女尸生下的是鬼婴,不算人,可破父亲的命格。
当晚,我爹就在神婆的主持下,与女尸成了婚,我全程躲在门外,悄悄地看着。
昏暗的大堂里,他手里拿着白绫,中间是一朵大白花,白花的另一端是盖着白色盖头的女尸,由神婆搀扶着,与他一起拜了天地。
高堂上的祖父祖母,一脸灰白,也活像两具尸体一样,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那神婆佝偻着身子,整个人被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完全笼罩着,看不清样貌。
之后便是入洞房。
所谓的洞房是我爹房中的地下暗室,那暗室是存放家中贵重物品的地方。
季家祖上流落到这里一直清贫,自我出生后,家里才开始慢慢变得富庶,甚至我爹还纳了两房小妾,一个买来的,一个是隔壁村子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是住在村西头的,后来才在村东头买了地,建了现在的二进的大房子,甚至还挖了一个暗室,小时候贪玩,不小心误入一次。
记得当时我爹非说我偷他的钱,我不承认,狠狠打了我一顿,让我三天没下床。
再后来,我就再没进他的房间。
祖母打开暗室的门,我爹与神婆一起搀扶着女尸慢慢往下走,突然,女尸的白色的头巾掉了下来,我抬头望去,吓得浑身发麻。
那女尸青丝披肩,本来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眼眶里漆黑一片,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来的诡异。
「啊!」
那一瞬间我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颤栗,忍不住大叫起来,引来了祖父祖母以及我爹的注意。
祖母打开门,见到是我,抓住我的衣领就是几耳光,祖父更是冲出来不停地用脚踹我,边踹边骂。
「你这个赔钱货,拦路的丧门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很疼,但是我不敢哭,祖父是下了死手的,一脚一脚的就直往我头上踹,踹得我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一个沧桑且嘶哑的声音。
是神婆在说话,但是我因为耳鸣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听见献祭两个字,之后我爹便开口,阻止了祖父祖母。
我抱头蜷缩着,不敢开口,之前的惊悚颤栗也没了。
3
我被关进了柴房,三天后,才被放出来。
出来之后,我忍不住好奇,又偷偷去了我爹的房间外,然后,我听见了一个令人丧胆的事。
女尸怀孕了,是我爹的。
这事,谁敢相信!
这神婆明显是个骗子!
又过了三天,这天早上,我爹一声尖叫,引来了府里的所有人。
除了我们一家四口外,还有两个姨娘一个长工,一共七个人,不过长工和两个姨娘被父亲拦在了外面,只我一个小小的一只,趁机挤了进去了,看了一眼。
一张人皮像一块布料一样,就那样铺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出,那是我的祖父。
我被我爹一把揪住丢在了门外,待祖母赶来,走进去之后,立马就关进了门窗。
里面隐隐约约响起神婆的沙哑说话声音,我没听清。
我联想之前听到了“献祭”,一时间不住地哆嗦。
这几日我没见过神婆,之前我被关进柴房的时候也已经勒令不许透露神婆的事。
我刚溜进屋子里的时候也没看见神婆的踪迹,想来她是住在了地下暗室里。
祖父的死,定跟那神婆以及女尸脱不了干系。
很快,他们就谈完出来了,我看见我爹与祖母面色沉重,给人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当天,祠堂多了一个牌位,祖父连个葬礼都没有,我爹没有对外宣扬祖父的死,对外说祖父出去游玩了。
祖父成为了一张人皮死在了儿子的房间里,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宣扬出去,幸好两个姨娘以及那个长工什么也没有看见。
当天晚上,我们后面的老槐树上点了两盏红灯。
这灯其实常年都点的,只是偶尔几天没有,有时候三盏,有时候两盏,有时候一盏。
我知道,会有人拿着其中一盏灯从后门进来。
4
第三天早上,我穿过村子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耳边一直响起张家大婶的叫骂声。
「那死鬼,又不知道死哪去鬼混了。」
待我洗完衣服回去,再次穿过村子,张家大婶还在路边叫骂。
「日上三竿了还不回来,迟早死在那几个骚货的肚皮上。」
骂得很是难听,不过我也听习惯了,自从我们搬到东边,我每次去村西边洗衣服都能听见这样的话。
张大婶早上起来,只要没看见自己的丈夫,当天就会在村子里破口大骂。
不只是她,还有好几个婶子都是这样,似乎这样才能将心中是恶气吐出来。
我低下头,如往常一样快速走了回去。
村子里的男人多是猎户,打猎得来的东西多数都会带去三十里外的镇上卖掉。
男人们得了钱财,就总爱去“放松一下”,这一放松就容易找不着家。
起初大家都以为张大叔打到了大货,流连烟花之地往返,但是又过了一天,张大叔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有回去。
第三天的晚上,张大婶带着娘家十多个人,坐两辆牛车浩浩荡荡地赶去了镇上。
听说那天晚上,他们几乎将整个镇子的勾栏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张大叔,倒是找到了村子里其他几个男人。
第四天的早上,李家奶奶也说李爷爷没有回来。
第二天,张大婶与李奶奶就报了官,不过却被打发回来了,说半个月没回来再报官,这才几天,说不定就去哪里鬼混了。
男人嘛,有钱了,就那样。
直到张大叔失踪半个月之后,她们再去报官,县衙里也只是派了两个衙役走访调查,听说隔壁村子也有三个人失踪了。
5
「肯定是跟着外面的骚货走了。」
「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失踪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并且晚上都是跟家人一起入睡的。」
「这么说,都是在自己家里睡着不见的。」
「莫不是有鬼。」
「就算是鬼,也是女鬼。」
「一定是狐狸精下山了,那些男人肯定是被狐狸精迷走了。」
「哎哟,青天大老爷,你们一定把人找回来啊,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叫我们怎么活。」
「还有我儿子,儿子媳妇儿都没娶,我一把年纪了,儿子找不回来,给我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两个青年衙役被村民们围住 ,左一句右一句的吵得头疼不已。
「也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真是有妖物作祟?」
衙役们知道此时非常怪异,但是却还是毫无头绪。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我们邻近几个村子失踪的男人有了十个人了。
这下县太爷彻底坐不住了。
「找!都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他们几乎是掘地三尺,只差几个村子翻过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而失踪的人,已经达到了十五人。
就在县太爷担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的时候,有人说在山里找到了。
等急得嘴角冒泡的县太爷马不停蹄地赶到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那哪里还是人,是两张人皮。
那天大家听说人找到了,都一窝蜂地赶了过去,等我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凑上前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在附近树林里又找了一张人皮。
那人皮就跟祖父当时是一样的。
寒气瞬间从我的脚底升到头顶,我坚信,这事儿跟父亲以及那个他带回来的神婆脱不了干系。
等县太爷醒来,村民们已经找到了第四张人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共十六张人皮被找到的,多的一张是我祖父的,与人皮一起找到的还有一些红色狐狸毛,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这事儿很是诡异,本官必须得上报朝廷,让国师前来处理。」
县太爷看着那一张张的人皮以及带血的狐狸毛,说话都带着颤音,之后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飞快地回去了。